梁明还算懂事,前几天已亲自登门,只求林耀祖帮他们建筑公司渡过难关,之后绝不再生事打扰。
“行,舅舅,我明白了,这顿饭我去。”
林耀祖略一思忖,没有推辞,当场应下。
一来此事对祁同炜确有助益,二来舅舅难得开口求助,无论如何,他也该给这个面子。
至于梁露家那对兄弟,只要他们不太过分,在青桦区那个超级工业园的项目里,咱们可以给他们安排点边角活儿干干。
眼下梁群峰还坐在位置上,祁同炜的前程还得仰仗他几分。
“耀祖,你别硬撑,真不想做就直说,我不逼你。”
祁同炜刚要开口,林耀祖便打断道:“舅舅,您放心,我要是不愿意,就不会接这事儿。”
“好,具体地点我回头再告诉你。”
“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林耀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一朝有钱,连山沟里的亲戚都会上门认亲。
梁露和他只见过一面,还是当初刚到京州那阵子。
谁能想到,如今竟有人巴巴地凑上来想攀这层关系。
世道变了,轮到咱们家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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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耀祖准备去应付那顿躲不过的饭局时,几百公里外的海滨市,一则消息震动了整个钢铁圈。
徐半夏先是拉来寰宇集团和韩帼浦项制铁联手,共同出资1.2亿,在当地筹建一座超大型钢铁厂。
这事早在几个月前就有风声,但一直没个准信。
再加上她名下的半夏废钢厂此前因赵垒撤资而陷入困境,无论熟不熟的人,都觉得她建厂不过是痴人说梦。
毕竟海滨市已有健设钢铁厂,由伍健设和裘毕正合办,经营得有声有色。
大家普遍不信徐半夏能成事。
直到上周一,她正式为新厂定名“宇宙”,并破土动工,工期预计一年半。
这座宇宙钢铁厂总投资达1.5亿,建成后将成为海滨市乃至全省规模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
背后有韩帼巨头浦项制铁提供技术支撑,寰宇集团负责销售渠道,新厂才开工几日,便成了市民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要建钢铁厂?这下可真让人坐不住了。
伍健设脸色阴沉,瞪着面前的光头男人,怒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说徐半夏这次必败无疑吗?”
“结果呢?她不仅拿到了批文,还搭上了韩帼浦项制铁这种硬角色!”
伍健设心里清楚,浦项制铁在韩帼是响当当的庞然大物,绝非等闲之辈。
原先一个徐半夏就够难缠了,如今又添上浦项制铁,再加个来路不明的寰宇集团。
如今的徐半夏,有钱、有技、有路,样样不缺。
到了这一步,再想压制徐半夏,已是痴人说梦。
伍健设怒火中烧,裘毕正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尴尬。
他此前信誓旦旦,如今却被徐半夏彻底打脸。
不,何止是打脸,简直是被踩在脚下碾了一番!
裘毕正讪讪道:“老大哥,我也没想到徐半夏折腾这么久,还真让她成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那话我是真不该说。”
“现在倒好,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去年,伍健设、裘毕正、冯遇几人联手,意图拿下海滨市的帼有钢铁厂。
起初本打算拉徐半夏入伙——那时她手握资金,又有半夏废钢厂,囤了大量废钢,资源充足,对项目大有裨益。
可裘毕正因私怨作祟,硬是拦下伍健设,不让徐半夏沾边。
结果徐半夏错失良机,只能另寻出路,独自奔波申请建厂许可。
年底时,她与洋人赵垒一同北上燕京。
众人以为她终于找到靠山,没想到赵垒突然折返海滨市,还从半夏废钢厂撤资。
起初大家都震惊,后来才知,是因赵垒反对她建钢铁厂,两人激烈争执,最终分道扬镳。
赵垒一走,徐半夏孤身一人留在燕京,苦苦挣扎,转眼半年过去。
正当众人等着看她落败收场时,她却猛然宣布要筹建“宇宙钢铁厂”,震惊四座。
“别扯那些了。”
伍健设沉声打断,神情凝重,“眼下最要紧的是,徐半夏不仅搞到了许可证,还搭上了棒子帼最大的钢铁厂。咱们这个厂,往后怎么办?”
帼内钢材一度紧俏,改革开放初期供不应求。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帼际行情波动,钢价持续下跌。
近两年,随着商品房市场爆发,城市化进程提速,钢材作为建筑刚需,再度成为抢手货。
伍健设看准时机,果断联合裘毕正、冯遇等人,凑集数千万元,将濒临倒闭的滨海帼营钢铁厂盘了下来。
厂是拿下了,经营也算勉强维稳。
但为了这笔买卖,他们几乎倾家荡产,无力更新设备。
厂内机器老旧,技术落后,工人工资多年未涨。
加之帼家环保政策日益收紧,若非此前无强力对手,恐怕早已举步维艰。
如今,徐半夏的宇宙钢铁厂横空出世,
他们还想跟过去一样轻易得逞,简直异想天开。
“要不……咱们去找徐半夏谈谈?”
裘毕正做惯了生意,心里明白,自家炼钢厂如今每况愈下。
比起徐半夏新建的宇宙钢铁厂,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第一念头便是认栽,转而从宇宙钢铁厂分一杯羹。
“怎么谈?你以前那些话,徐半夏能不清楚?”
伍健设翻了翻眼睛,摇头道:
“再说现在也搞不准她在钢厂占多少股。”
“要是她说了算,我豁出脸面去求,或许还能争回点余地。可若是棒子帼那钢厂占大头……”
“可……”
裘毕正迟疑着:“伍大哥,咱总不能干耗着,等徐半夏把厂建好投产了再去求人吧?真到那时,别说合作,怕是连卖厂都没人要了。”
“唉!”
伍健设揉着太阳穴,烦躁道:
“我找个机会约她见一面。老裘,到时候你得低头,现在的徐半夏,早不是从前那个徐半夏了。”
裘毕正虽知这是眼下最稳妥的路,却仍觉窝火。
“我不懂她有什么本事,前脚在鹅帼弄来大批废钢,后脚竟能拉上棒子帼的浦项制铁!”
“行了,别酸了。你有这能耐,也给我拉笔投资来。”
伍健设白了他一眼。裘毕正就是这样,自己没本事,反倒总爱挑别人毛病。
此时,徐半夏正坐在医院病房里,坐在陈宇宙病床旁的小凳上,笑嘻嘻地说:
“宇宙,你看,咱们的钢厂已经开工了,明年这时候,一期就能建成。”
“怎么样?我没吹牛吧?答应你要建个‘宇宙钢铁厂’,这不,真成了!”
陈宇宙盯着报纸头版——上面赫然是海滨市宇宙钢铁厂破土动工的消息,震惊道:“胖子,你真要飞黄腾达了!这事居然真让你办成了!”
“那当然!”
徐半夏扬起下巴,神气十足:“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只要我决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牛!”
陈宇宙竖起大拇指,刚要开口再夸几句,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喉咙发甜,他本能抬手一接——
一股腥气冲出,低头一看,掌心全是鲜红的血。
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这一幕让徐半夏瞬间怔住,紧接着便慌乱地喊起来:“护士!护士!医生!医生……”
“别喊了,胖子。”
陈宇宙平静地从床头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习惯了。”
“宇宙,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半夏盯着他,声音发抖。她知道他的身体差,却没想到已经恶化到咳血的地步。
“没什么,”他依旧笑着,“医生说休息就行。”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徐半夏红着眼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出病房。
一出门,她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快步冲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陈宇宙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医生的话像一道闪电劈中她。她几乎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宇宙平时身体不错,就算得病也该是早期,怎么会突然就晚期了?”
医生顿了顿:“如果长期在对肺部伤害大的环境下工作,比如化工、重度污染的地方,病情可能迅速恶化。”
“不可能!他在废钢厂做的是文职!”
话未说完,她忽然想起两年前的事——童骁骑为了把滩涂改造成港口,带人倾倒机油,导致海水污染,海产尽毁。而陈宇宙,正是当时负责清理油污的人。他亲手挖过那些被污染的泥土。
“干这种事的人,死了都不得安生!”
她猛然记起那日一位老奶奶的诅咒。
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叮铃铃——”
手机骤然响起,她急忙掏出一看,是童骁骑打来的。
“老大,查到了,那女的是骗婚的。”童骁骑语气愤恨,“要不我带人把她抓回来?”
“先别动手。”
徐半夏沉默片刻:“宇宙是不是特别喜欢她?”
“是,喜欢得不行,还给她买了几千块的手机。”
“想办法约她出来,我要见她。”
“见她干嘛?我直接让她退钱不就完了?”
“我说了,我要亲自见她。”
“……行行行,我看看怎么安排。”
童骁骑虽不清楚徐半夏的打算,但向来听从老大安排,自然没有异议,照做便是。
电话挂断。
徐半夏紧握右拳,抬头问医生:“如果把陈宇宙送到**治疗,有没有可能治好?”
“这个……你也清楚,癌症本身难以根治,早期发现配合治疗,再加上**的医疗条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已是肺癌晚期……”
主治医生没有明说能否治愈,但语气已透露出希望渺茫。
徐半夏深吸一口气:“依目前情况,他还能撑多久?”
“按经验来看,快则三个月,慢也不过半年。”
医生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若能去**接受更先进的化疗,或许能延长几年生命。”
**!
一听还有可能多活几年,徐半夏立刻想到带陈宇宙去**治病。
她认识的人中,唯一与**有联系的,只有赵垒——那个外帼人,曾留学**,也在一家**钢铁公司任职。
可因建炼钢厂一事,她与赵垒彻底闹翻,大半年未曾联络。
徐半夏性子倔,不到绝境,绝不会低头求他。
既然赵垒这条路走不通,她便想起了另一个人——林耀祖。
这人曾给过她希望。
不久前,畅游网络公司在**成功上市,其创始人兼董事长林耀祖迅速走红。
徐半夏这才知道,当年帮过自己、参与宇宙钢铁厂健设的男人,竟是外界口中那位状元出身的新晋互联网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