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姐?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钟晓艾才回过神来,迟疑着问:“耀祖,你……现在在哪?”
“在宿舍呢,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
“不对劲,你肯定有事。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林耀祖语气坚决,钟晓艾咬了咬唇。
此刻她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终于低声说:“我在医院。”
“医院?哪家?我立刻出发!”
“我真的没事,是……”
“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的吼声震得她耳膜发颤,可她却没有一丝恼意,反而感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轻轻答道:“第一人民医院。”
“我尽快赶到,你等我。”
话音未落,电话已被挂断。
钟晓艾靠在椅背上,手机静静搁在腿上,眼底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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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途中,赵大姐一边开车一边数落:“瑞龙,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今天是你二姐大喜的日子,你倒好,一时冲动就把钟晓艾的对象推倒在地。幸亏你当时不清楚状况,要是让爸知道了,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大姐,我真不知道那是钟晓艾的男朋友。我只看见他死拽着她不放,还冲她吼叫,我以为他在欺负她,就想上去帮忙。”
“哼,接着瞎掰吧。”
赵大姐冷笑着摇头:“我还不清楚你?不是你的事你会掺和?再说了,那种地方,谁敢胡来?”
真当我们赵家好欺负?
真当我们二姐夫家是摆设?
酒店上下全是便衣保镖,钟晓艾只要喊一声,立刻就有人冲上去护她。
“嘿嘿,还是大姐明白我!”
见赵大姐已经看穿自己的心思,赵瑞龙也不再遮掩,咧嘴一笑。
“少在这装傻充愣,说正经的,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大姐,我真不知道那人是钟晓艾男朋友。
我只看见他死拽着她不放,两人像在吵架,我怕出事,就想过去瞧瞧。”
“说得倒轻巧。”
赵大姐皱眉叹气:“你这一脚踹得可真准,偏偏踢中那地方,就不能先拦一下?”
“我本想踹他后背,谁知道那小子突然转身,我收不住脚,就这么撞上了。”
赵瑞龙一脸无奈,他也后悔踢得太狠。
可偏偏就这么巧。
你说气不气?
赵大姐翻了个白眼,一边开车一边训斥:“别啰嗦了,赶紧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喜欢钟晓艾。”
“吱——”
车轮急刹,地面划出两道黑痕。
赵瑞龙脑袋“咚”地撞上车顶,疼得直叫:“大姐!你想弄死我?还好系了安全带!”
赵大姐瞪着他,语气严厉:“别跟我耍滑头!你脑子里进水了?竟敢打钟晓艾的主意!你知道她爸是谁?”
“我知道,但那又怎样?”
“你疯了吧?”
赵大姐伸手摸他额头,没发烧,怎么说出这种话?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
赵瑞龙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我和她都没对象,凭什么我不能追?”
“就算你们都没对象,你也不能动这个念头。她有男朋友的事燕京谁不知道?为了侯良平,她爸特意把他从汉东调过来的。”
赵瑞龙不答,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摇下车窗点上一根,悠悠吐出一口烟圈:“但如果他们分手了呢?”
“分手?”
赵大姐猛地扭头盯住他,神色骤冷:“你别想着去搅和,否则连爸都保不了你。”
“谁要搅和了?我是听来的。”
赵瑞龙翻白眼,这大姐跟二姐一个样,总把他往坏处想,他以前真那么不堪?
“听谁说的?到底听见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从二姐化妆间出来,准备去宴会厅时,在走廊尽头碰见钟晓艾和她男朋友吵架。我一时好奇,就悄悄靠过去听了会儿……”
赵瑞龙一五一十地讲给姐姐听,连两人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模仿得十分到位。
赵大姐听完,眯起眼睛,心里迅速权衡起来。片刻后,她眼中掠过一丝精光:“照你这么说,钟晓艾和侯良平感情已经快撑不住了?随时可能分开?”
“早分了也说不定。”赵瑞龙冷笑一声,“那个侯良平总想着往上爬,死缠烂打,不吵才怪。要不是闹得不可开交,我能撞见?”他顿了顿,嘴角扬起,“这可是天赐良机。大姐,我要是能把钟晓艾追到手,咱们跟钟家的关系可就更近一步了。”
这话自然没错——而且是极为关键的一层关系。
赵大姐心中清楚,却不能表露,生怕刺激到弟弟。她沉吟片刻,低声警告:“只要钟晓艾还没正式分手,你就绝不能轻举妄动。记住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真闹出事来,连爸都压不住。”
“放心吧大姐,我又不蠢。”
赵瑞龙嘴上答应,心里早已盘算明白:没分手不能动,一旦分手,他立马就能出手。
想到将来若真与钟晓艾走到一起,别说在汉东横着走,就算在全帼,谁还敢小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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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第一人民医院。
林耀祖一路狂奔赶到医院,看见急诊室门口脸色发青的钟晓艾,立刻冲上前:“小爱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吗?”
见他满头大汗还只顾着自己,钟晓艾心头一热,轻轻摇头:“我没病,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林耀祖一怔。
“是你侯叔叔。”
“侯叔叔出事了?”林耀祖皱眉。看钟晓艾刚才那副模样,侯良平恐怕不是小毛病。
“他……”
钟晓艾刚要开口,只见之前那位医生从转角走来,喊道:“侯良平的家属过来一下。”
“来了!”
钟晓艾立刻迎上去,林耀祖满心疑惑,紧随其后。
几人很快进了诊疗室。医生从ct室取出片子,挂在观片灯上,指着说:
“这是刚拍的影像,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异常。我已经联系了泌尿科专家,他说情况比较复杂,这几个部位都很关键……”
钟晓艾越听,脸色越难看。
旁边的林耀祖却一头雾水,盯着黑白胶片使劲瞧,可那些器官轮廓模糊不清,他根本看不出问题所在,只觉气氛越来越沉重。
“家属先别着急,专家明天会亲自过来详细检查。”医生宽慰道,“不过……”
“不过什么?”众人紧张追问。
侯良平真是倒了大霉,怎么偏偏遇上这种事。
钟晓艾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医生特意叮嘱,暂时不要把实情告诉他,以免影响治疗情绪。
可瞒得住一时,怎么圆这个谎?
“要不……咱们先留院观察,等明天专家来了再定论。”她勉强挤出一句话。
林耀祖听了,脊背发凉,双腿下意识夹紧。
谁能想到侯良平竟遭此劫?听说是被人一脚踹成重伤。
“小爱姐,到底是谁下的手?”
“赵瑞龙……”钟晓艾顿了顿才答,“你不认识的,就是个普通朋友,一场误会,我之后会处理。”
她此刻焦头烂额,不敢想象侯良平若知情会怎样。
赵瑞龙必须承担责任,但她自己也有疏忽,绝不能让侯良平白白吃亏。
更棘手的是,这事一旦传开,别人会说她男友窝囊无能,对她和家里名声都有损。
最终大概率只是赵家赔些钱,私下了结。
至于侯良平会不会闹,她心里没数,但现在实在难以启齿。
林耀祖怔住,没想到幕后之人竟是赵瑞龙。
他想安慰几句,却张不开口。
连医生都说情况不明,需专家会诊才能确诊——这时候硬说没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算了,还是闭嘴为好。
“小爱姐,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买点。”
“嗯,去吧。”
钟晓艾确实饿了,又想起侯良平,便补了一句:“顺便多带一份,给你侯叔叔也捎回去。”
“好嘞,小爱姐。”林耀祖快步走出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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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侯良平在疼痛中慢慢睁眼,浑身酸胀。
“良平,你醒了。”钟晓艾轻声应道。
他转头看见她坐在床边,脑袋昏沉地问:“小爱……我这是怎么了?”
之前剧痛晕厥,送医后又打了镇静剂,记忆断断续续。
钟晓艾迟疑片刻:“没事,就是一点外伤,医生说明天专家来再看一次就清楚了。”
侯良平虽迷糊,一想起那踹他的人,怒火顿起:“那人呢?抓到了没有?”
“良平……难办。那人叫赵瑞龙,他姐姐,就是今天婚礼的新娘。”
“什么?”
侯良平猛地清醒几分,立刻反应过来那对新人的身份,也明白那姐弟背后的关系。
这根本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昨晚他们来找过我们,承诺会负责到底,不只是医药费,其他损失也会补偿。”
钟晓艾顿了顿,又道:“我跟我姐通了电话,她说既然没出大事,对方给的条件也不错,不如就到此为止。”
侯良平皱眉问:“什么条件?”
“细节不太清楚,但待遇至少不会低于科级。”
别小看科级,在燕京这地方,哪怕是在最髙检,一个科级干部也有不小分量。
“既然大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同意和解吧。”
侯良平虽有不甘,可毕竟只挨了一脚,伤得不重,换个科级岗位也算值了。
钟晓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小爱,我真没事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不行,我已经请假了,这几天就在这儿陪你。”
“小爱,谢谢你。”
“良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好好躺着,你现在是病人,听话才能快点好。”
嗯嗯。
见钟晓艾忽然变得温软,侯良平心头一暖,连连点头,随即躺下准备继续睡。
可臀部隐隐作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燕京五洲大酒店。
林耀祖驱车抵达,刚进门便看见杨桃正与下属交谈。
他径直走过去,熟络地打招呼:“桃子,我那几个朋友起来了吗?”
杨桃闻声回头,见是林耀祖,笑着回应:“起了,刚才还看到他们去餐厅吃早饭。”
“好,我上去看看。”
“去吧。”
目送林耀祖乘电梯离开后,身旁一名下属忍不住问:“杨总,这人谁?跟你关系挺近的。”
“一个老相识。”
杨桃轻笑,想起那天清桦的事,嘴角微扬。
那天回家后,母亲薛素梅追问不停,直到她再三强调那人不是男友,才作罢。可言语之间,竟似有些许遗憾。
想想也是——
一个是清桦的女婿,
一个不是清桦的女婿,
怎能相提并论?
二楼自助餐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