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可通过她这条线,将泰叔、白江波、徐江背后的关系网彻底掀翻。
旧楼的走廊昏暗狭窄,陈书婷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闪身进屋,反手将门锁死。
房间不大,约莫三十平,一张旧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简单摆着,整洁却冷清,毫无生活气息。
她径直冲到床边,抓起扫帚探入床底一阵翻找,很快拖出一只鞋盒。掀开盖子,取出一个文件袋快速查验,确认无误后塞进包中。身份证和银链也一并收好,鞋盒则原样推回床底。
刚整理完毕准备离开,门才开一条缝,一只手臂猛然伸入,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拼命挣扎,对方力气极大,窒息感迅速袭来。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那只手突然松开,袭击者整个人被甩倒在地。
林耀祖淡淡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男人,一边将他往屋里拖拽,一边对正弯腰咳嗽的陈书婷道:“书婷姐,没事的话把门关上。”
“咳咳——”
陈书婷喘息着爬起,快步过去关门落锁。
缓过劲后,她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眉眼清俊,隐约有些熟悉。
她怔了片刻,忽然脱口而出:“是你!小弟弟!”
林耀祖无奈苦笑:“书婷姐,别叫我小弟弟了,我都成年了。”
换作平时,这话足以惹她动怒,但眼下他刚救了自己一命,又生得一副端正相貌,不似轻佻之人,陈书婷只是白了他一眼,皱眉道:“林……林……”
“林耀祖。”
“对,林耀祖,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答道:“刚才在旧厂街看见你,本想打招呼,结果发现有人尾随。担心你出事,就跟了过来,没想到还真碰上了麻烦。”
陈书婷心有余悸,声音微颤:“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她摸了摸脖颈,脸上浮现出真切的感激。
“你安全就好。”
林耀祖顿了顿,神色转凝重,“但这人到底是谁?他刚才根本不留余地,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此刻,他已彻底放弃原本的设想。白江波入狱,徐江被捕,如今陈书婷也遭袭击——局势早已偏离原有轨迹。
陈书婷蹲下身,仔细端详那男人面孔,平凡无奇,毫无印象。她摇头:“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
林耀祖挑眉,目光在她与地上男子之间来回。凭多年刑侦直觉,此人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
否则,不会在陈书婷刚现身时便猛地掐住她的脖子,直取性命。
寻常的随机作案,罪犯多半是冲动行事,但首要目的通常是控制受害者,以达成劫财或施暴等意图。
鲜少有人一出手就奔着杀人去。
随机犯罪者,除非是心理极度扭曲之人,大多是在情绪爆发下动手,说白了,是被怒火或欲望驱使。
跟踪一名衣着时髦、容貌出众的女性,无非图财或图色。
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想要陈书婷的命。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是冲着她本人来的,专程行凶。
想到这儿,林耀祖抬头看向陈书婷:“书婷姐,看来对方是冲你来的。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得罪人?没有。”
陈书婷说的是真话。她自己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要是没得罪人,那可能是你挡了谁的路,或者……你手里攥着谁的秘密。”
秘密?!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刺进陈书婷心头。难道是白江波临死前交给她的那份文件?
可那份资料,知道的人只有她和白江波。
莫非……白江波在死前受刑不过,把话说漏了?
“书婷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
见她神色突变,林耀祖心中已然有数——陈书婷一定藏着什么关键内情。
而这内情,极可能牵扯到徐江背后那股势力,或是陈泰背后的那些人。
“你?”
陈书婷打量着林耀祖年轻的脸庞,轻笑摇头:“算了吧小林弟弟,这事太复杂,不是你能掺和的。
这次多谢你救我,改天请你吃饭。”
“我还怕没这口福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你碰上什么麻烦,但既然有人派杀手来杀你,说明事情已经闹到收不了场的地步。
这次失手,下次他们一定会用更狠的手段。”
林耀祖的话让陈书婷猛然警觉。
如今对方已动杀心,若发现她还活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绝不会再这样试探性出手,恐怕会直接下死手,甚至动枪!
九十年代,帼内治安混乱,尤其涉枪案件,令人胆寒,是十几年后人们无法想象的。
陈书婷在京州多年,枪战并非没见过,可一想到某天走在街上突然中弹,浑身便止不住发冷。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
更何况父亲的死因至今不明,她不能死,也不敢死。
“书婷姐,我舅舅是市局的祁局长。如果真有人要对你下手,或者你手里握着足以致命的东西,我觉得,你可以找我舅舅帮忙。”
“祁局是你舅舅?”
陈书婷自然清楚是市局的祁同炜抓了徐江,但她万万没料到,祁同炜竟是林耀祖的舅舅。
林耀祖点头:“是的。”
“这……”
陈书婷微微一怔,心头掠过一丝犹豫,但随即意识到,这或许是个转机。
她手中的资料主要牵涉徐江,与泰叔关联甚少,完全可以留为己用。
可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到底是谁想置她于死地?这个问题一直在她脑海盘旋。
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杜强,那个和徐江联手的大老板。
但仔细一想,杜强似乎没理由这么做。毕竟他和徐江才是真正的合作方。
她虽握有杜强走私器管的证据,但比起徐江,她的分量显然不够看。除非杜强对徐江有着绝对的信任,坚信他绝不会出卖自己。
可除了杜强,还有谁会对她动手?徐江已被控制,泰叔更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她也没得罪过他。
陈书婷反复推敲,始终找不到答案。
“书婷姐,能让我看看你包里是什么吗?”
——
林耀祖接过陈书婷递来的资料,脸色逐渐阴沉。
他根本没想到,徐江不仅是个操控卖淫的黑帮头目,
“舅,这事纯属碰上了。
我跟你讲过,刚好瞧见有人对她们动手动脚,就顺手插了把手。”
面对祁同炜的怒意,林耀祖心里清楚,这份生气背后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行了,别操心了。今天下午你就带小琴和小凤飞燕京,先住一阵子。等我把这摊子事处理完再回来。”
若昨日只是徐江的儿子徐雷轻薄髙小琴姐妹,那今天的事已远非那么简单——林耀祖已被卷入一桩大案。
谁也无法断定,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会不会转而盯上他,毕竟他坏了对方的计划。
祁同炜曾在一线待过,深知差佬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不单是拿命拼,更可能牵连家人。
他曾有个缉毐队的同事,卧底暴露后惨遭杀害,妻儿也未能幸免,被毐贩残忍灭口。
自那以后,他对这类人便恨之入骨。
即便眼下未必涉及毐品,可谁能担保那些阴沟里的蛇不会朝林耀祖下手?
“今晚走不了,我明早回去。”
林耀祖沉默片刻,四下看了看,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件,是陈书婷交给他的。
“舅舅,你先看看这个。”
祁同炜狐疑接过,粗略翻阅,脸色骤变。
徐江竟还牵涉人口贩卖!
他原以为此人不过经营些 ** 场所,没想到深水至此。
更让他震惊的是,徐江背后的合伙人竟是市里声名显赫的青年企业家杜强。
这案子,远比想象中复杂。
祁同炜立刻问:“这东西谁给你的?”
“陈书婷。她说原本是白江波交给她的,她怀疑白江波的死,也跟这个有关。”
“她为何要给你?”
“我说我是你外甥,她就把东西交给我了。
或许……之前差点被人掐死的事,把她吓到了。”
林耀祖没多提与陈书婷的过往,先前还特意叮嘱她别透露两人早有接触,方才言语也尽量简略。
“嗯,明白了。”
祁同炜神色沉重:“耀祖,明早立刻买票,带她们去燕京避一避。没我消息,别回来。
这案子牵扯太大,那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知道了,舅舅。”
林耀祖点头应下。
他本就不想拼命,当初没选那条路,甘愿做个普通人。
当英雄,不是谁都能扛得起的。
再说,他能做的也有限。
徐江也好,杜强也罢,都是坏种。
把证据交给差佬,本就是最该做的事。
况且祁同炜是他的舅舅,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一旦办妥,升职有望。
说实话,祁同炜那股往上爬的劲头一直很强。
但现在既然有了靠山,倒也不必再拼死拼活。
只要做出点成绩,他背后的老丈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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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工集团。
泰叔瞥了眼手机,快五点了,心头一沉。
虎子出事了,这下栽了。
“倒是小瞧你了,陈书婷。”
泰叔眼中掠过一抹阴狠。从这事就能看出,陈书婷一直提防着他。
否则,虎子怎会失手?
现在他真正担心的是——
经历这一遭,陈书婷接下来是打算硬刚到底,
还是转头跟警察合作?
铃铃铃——
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泰叔深吸一口气才接通。话筒刚贴上耳朵,对方劈头就骂:“陈泰,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真够让我失望的。”
“赵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够了,最后一次。解决徐江!要是再失败,后果你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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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
审讯室内。
安心端着盒饭走进来。
他看了眼怒目而视的疯驴子,拍了拍同事肩膀:“你们先出去,我来问。”
同事没多言,点头和另一人离开了。孟局早有交代。
“吃点东西。”
安心把盒饭放在疯驴子面前。
“少来这套!”
疯驴子瞪着他吼道,“我疯驴子做事一向谨慎,没想到最后栽在你手里。
张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安心笑了笑:“我姓安,安心。我娘姓张,所以以前用过张欣这个名字。”
“安心,张欣……呵,别费口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直接关进去吧。”
说完,疯驴子闭上眼,仿佛不愿再看眼前这个骗了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