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开学不久,作业量确实不大,加上沈秋郎和楚夜明效率都不低,几门御兽相关的文化课作业很快就写完了。
沈秋郎把笔往吧台上一丢,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决定先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吧台后金晴那双带着探究和些许意味深长的目光。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脸上沾了啥玩意?
沈秋郎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有些疑惑地歪头看向金晴。
金晴见状,轻笑一声,放下手中擦拭的酒杯,手肘撑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吧……看你刚才埋头写作业那认真劲儿,实在不像是会跟我们家玥玥摆擂台、还放出‘既分高下,也决生死’那种狠话的人。”
啊?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开了吗?沈秋郎手肘怼了怼楚夜明。
“不是我传的。”楚夜明摇头。
金晴笑了笑看着沈秋郎,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看起来,就是个标准的班级前几的好学生模样,不早恋、不惹事、不抽烟不喝酒那种。怎么会想到应下她那种玩闹似的挑战的?”
哦,对。沈秋郎想起来了,老楚说过金晴是金玥悦的小姨来着。她咬着吸管,吸溜了一口果汁,脑子飞快地组织着语言。
片刻后,她放下杯子,语气平静却肯定地回答:“原因很简单啊,因为我喜欢对战,仅此而已。”
她看向金晴,眼神里没有半点犹豫或玩笑。
“享受指挥宠兽、运用战术、全力以赴的感觉,这跟我是不是好学生不冲突吧?”
“呵,”金晴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但语气却认真了几分,“喜欢对战是好事。不过,沈同学,我可提醒你,我们家玥玥可不是什么面团捏的软柿子。巴图鲁……也就是她那只高级宠兽,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实力强横,默契十足。你可千万别因为她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小看了她。”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秋郎一眼,突然抛出一个诱人的筹码:“这样吧,你要是真能赢了玥玥,以后你来我这儿,50御兽币以下的酒水饮料,我给你终身免单,怎么样?”
沈秋郎闻言,非但没露怯,反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甚至还让吧台椅轻轻转了小半圈,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没关系。她有高级宠兽,难道我就没有了?”
她停下转椅,身体前倾,手肘支在吧台上,直视着金晴,问出了关键问题:“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金姐你为什么要赌我赢呢?作为小姨,你不是应该希望自家侄女大获全胜才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金晴脸上那抹惯常的、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神情淡去了些许。
她沉默了几秒,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杯壁,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玥玥她啊……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还没正式成为御兽师的时候,她就仗着有巴图鲁在,在街坊邻里间欺负过不少同龄的孩子,也……惹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摆了摆手,没再深入:“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希望有个真正有实力、心性也不错的人,能好好挫挫她的锐气,让她明白天外有天,别总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就行了。”
“哦。”
沈秋郎一脸淡定地回应了金晴关于对战的期许,然而,这份故作镇静没能维持多久,一阵清晰可闻的“咕噜噜”声就从她的腹部传了出来。
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买的那个蛋糕,光顾着安抚巫哆氏族了,一口没尝上;二十个甜甜圈也早被芝士那个吃货扫荡一空。
折腾了大半天,真是粒米未进。
“点外卖吧,顶不住了。”沈秋郎认命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开始搜索附近的吃食。
“附近两公里内,‘火焰犀牛’家的披萨还行,饼底薄,料足。”楚夜明头也没抬,一边在作业本上写着什么,一边用她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提供了建议,显得她对此地颇为熟稔。
“行,那就它了。”沈秋郎从善如流,迅速下单点了两份十二寸的披萨。她自己那份选了经典的意式腊肠拼口蘑鸡肉双拼,至于楚夜明——“老楚,你吃什么口味?”
“都行,老大你点啥我吃啥。”
楚夜明依旧言简意赅,确实是不挑食的样子。
外卖来得挺快,送到吧台时,纸盒还烫手,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两个饥肠辘辘的学生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各自打开盒子,拿起一角就大口吃了起来。
饿极了的时候,热乎乎的碳水食物总是格外治愈。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咀嚼食物和远处金晴清洗杯具的细微水声。
吃着吃着,沈秋郎看着对面安静啃着披萨、眉眼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疲惫的楚夜明,一个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果汁顺了顺,还是没忍住,试探着轻声问道:“老楚,说起来……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啊?白天上课,晚上还要打工?嗯……就是,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虽然探索别人的家庭情况比较无礼,但是沈秋郎也不介意做一个树洞让自己的姐们倾诉一下。
楚夜明拿着披萨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地咀嚼了几下,才慢慢放下手里的食物,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视线低垂着,落在吧台光滑的木质纹路上,似乎不太想面对沈秋郎的目光。
过了好几秒,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家里……欠了债。”她顿了顿,仿佛说出这几个字都需要耗费力气,“很多债。几千万吧,快……快到一个亿了。我爸那个死东西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和楚女士,得想办法还上才行。”
“几……几千万?!快一个亿?!”沈秋郎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披萨差点掉在桌上。
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都快一个小目标了!光是去掉一个零自己这个穷人都不敢想!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穿越前在新闻和社会故事里看到的那些场景:高利贷利滚利、债主上门泼油漆、暴力催收、家无宁日……
噫——!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系列可怕的画面,后背有点发凉。
原来老楚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担子吗?怪不得她总是那么拼命,对钱那么计较,衣服洗得发白也舍不得换新的……
她看着楚夜明低垂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任何语言在这种巨额的债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她只是默默地拿起果汁杯,跟楚夜明手边那杯白开水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一声轻响。
“哎……没事,老楚,”沈秋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以后……如果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楚夜明抬眼看了看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一个笑,但最终没能成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重新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披萨,继续默默地吃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沈秋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希望老楚和楚女士,能早点熬过去,脱离这片苦海吧。
沈秋郎在酒吧又待了一会儿,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到晚上八点。
酒吧里的人声逐渐嘈杂起来,灯光也变得迷离,她觉得这氛围不再适合自己一个学生待着,便背上书包,跟金晴和楚夜明道了别,起身回家了。
然而,第二天上学,早自习的铃声都响过了,楚夜明那个靠窗的座位却依旧空着。
沈秋郎心里咯噔一下,觉得非常蹊跷。楚夜明虽然因为打工和家境原因,白天上课时常精神不济、瞌睡连连,但她绝不是会无故旷课的学生。
尤其是在债主上门催债的情况下,学校反而是躲清静的好地方,因为学校好歹是受联盟保护的,道上的人不敢来这里大张旗鼓地叫嚣。
午休铃一响,沈秋郎立刻起身,去往食堂,在里面拦住了一个平时消息比较灵通、但也嘴比较碎的学生。
这个学生跟楚夜明住一个小区。
“喂,问你个事,看见楚夜明了吗?她今天怎么没来?”
那学生被突然拦住,先是一愣,抬头看到沈秋郎带着压迫感的身高和严肃的表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才支支吾吾地说:“楚夜明?哦,她啊!听说她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今天一早,就被人家带人堵在家里了,门都出不来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压低了声音又说:“哼,像她那种臭脾气、整天黑个脸跟谁欠二五八万似的,看着还有暴力倾向,活该!而且我听她同班的人说,她还跟同伴在教室里就……那样那样!而且还是两个女生哎!真是不知廉耻,败坏风气……哎哟!你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衣领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