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我的眼皮。
我站在窗前,指尖冰凉,望着远处城市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天地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裂痕,正悄然蔓延。
昨夜的梦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容器”……“空白之书的第一任宿主”……
我低头看向掌心,一道金色的光痕正从皮肤下缓缓浮现,像是烙印,又像血脉般流动。
它不痛,却让我脊背发麻——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我咬了咬牙,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手指有些发抖,但还是迅速调出了我这些年一直不敢碰的资料——当年医院的分娩记录。
搜索框里输入母亲的名字。
加载进度条缓慢爬行,我的心跳却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记录出来了。
【产妇姓名:白婉清】
【分娩时间:2000年3月15日】
【产科病房:A7】
【婴儿编号:——(空缺)】
【备注:非自然受孕,基因样本来源不明】
我盯着那行“婴儿编号:空缺”,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空缺。
是被人为抹去了。
我的出生证明、疫苗接种记录、甚至早期户籍档案,全都被精心修饰过,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从何而来”这个答案死死压在最底层。
可他们忘了,医院的老系统还在,备份数据没被彻底清除。
我……不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我是被“制造”出来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我猛地合上电脑,呼吸变得急促。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底却燃着一簇近乎疯狂的火光。
我不是人?还是……比人更特别的存在?
正欲再查,房门被推开。
曾煜城走了进来,一身黑色高级定制西装,肩线笔直,步伐沉稳。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眉头微蹙,眼神却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昨晚又做那个梦了?”他问,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
我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文件。
他走近,将文件递给我:“这是我动用私人情报网查到的。你母亲生前,并不在白家做全职太太。她在一家代号为‘q - 7’的秘密研究所任职,职位是‘生命源码组’首席研究员。”
我接过文件,手心渗出冷汗。
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照片映入眼帘——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一扇金属门前,门上刻着三个字:
空白计划。
“‘空白计划’?”我喃喃念出声。
“是。”曾煜城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极低,“他们的目标,是创造一个能承载‘命运之力’的生命体。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身份、没有宿命束缚的‘空白容器’。理论上,这种生命可以改写规则,重启因果链。”
我猛地抬头:“你是说……他们想造神?”
“不。”他摇头,目光深邃,“他们想造的,不是神。是‘钥匙’。”
我怔住。
钥匙?
终焉者,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的钥匙……
梦里那本书上的话,再度浮现。
我颤抖着翻动文件,一页页资料如冰水浇头——基因重组记录、意识植入实验、胚胎培养周期表……甚至有一张手绘图,画着一个蜷缩在透明舱中的婴儿,胸口悬浮着一枚金色的钥匙虚影。
和我胸口系统的形状,一模一样。
“所有实验都在七年前终止。”曾煜城说,“因为‘第一宿主’突然消失,项目被迫中止。但根据残留数据推演,那个宿主……就是你。”
我笑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所以,我不是白家的女儿?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我只是……一个实验品?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容器’?”
“不。”曾煜城忽然握住我的手,力道坚定,“你是白幽然。你有血有肉,有痛有恨,有爱也有执念。他们可以造出你的身体,但造不出你的灵魂。”
我看着他,眼眶发烫。
可就在这时,胸口那枚系统钥匙突然剧烈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我体内苏醒,像潮水般冲刷着经脉,带来一阵阵刺痛与灼热。
我踉跄一步,扶住桌角。
“怎么了?”曾煜城立刻察觉,眉头紧锁。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脑海中,系统界面突然自动弹出,文字疯狂刷新:
【警告:宿主身份识别异常】
【检测到原始协议激活信号】
【空白之源……正在唤醒】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
天边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剑,直刺而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不是偶然获得系统。
我是系统本身,最初的源头。
白幽然苦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话音未落,体内那股陌生力量骤然躁动,像有千万根丝线在拉扯我的意识。
我强撑着站稳,指尖掐进掌心,低声说——我苦笑着说:“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话音刚落,胸口那枚系统钥匙猛然震动起来,像是被什么遥远的东西唤醒了。
一股冰冷又炽热的双重力量在血脉中炸开,就像千万根银针顺着经络刺入骨髓。
我踉跄了一步,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勉强保持清醒。
眼前发黑,耳鸣如潮,但意识却异常清晰——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记忆,正在疯狂撞击我的颅骨。
“幽然!”曾煜城一把扶住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你现在状态不对,不能去。”
我抬头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近乎病态的笑容:“可我必须去。你知道吗?刚才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它’在叫我。”
“它?”
“系统。”我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却熟悉的躁动,“不,或许该叫它‘我’。它不是外挂,不是金手指……它是我的一部分,是我被剥离的‘源’。”
曾煜城的眼眸瞬间暗沉下来。
他明白了。
我不是获得了系统,而是遗忘了自己就是系统的本体——空白之书的第一任宿主,命运重启的容器,也是唯一的钥匙。
“我要去q - 7研究所。”我推开他的手,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里有答案。关于我是谁,关于为什么我会重生,关于……为什么我会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好。但我陪你进去。”
车轮碾过荒草丛生的碎石路,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郊外的废弃建筑群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骸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早已被风吹得歪斜。
这里曾是国家级绝密科研基地,七年前一场神秘事故后全员撤离,对外宣称“数据泄露、项目终止”。
可我知道,真相远比这可怕。
我们穿过坍塌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金属与霉变纸张的气息。
墙壁上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像是某种能量爆发后的灼烧印。
曾煜城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一扇刻着“空白计划·核心区”的合金门。
门锁已毁,但指纹识别区还亮着微弱的蓝光。
我缓缓伸出手,掌心那道金色光痕突然沸腾起来,如同活物般流动至指尖。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识别区的瞬间——
“滴。”
一声清脆的响动。
系统提示音在我脑海中炸开:
【识别完成】
【第一任宿主权限恢复】
【欢迎归来,空白之书】
门,无声开启。
密室中央,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银镜,镜面泛着诡异的水波光泽,仿佛不是实体,而是某种空间裂隙的投影。
我一步步走近,心跳如鼓。
镜中倒映出的,却不是现在的我。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实验服,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黑发垂肩,眼神清澈,嘴角扬起一抹天真的微笑——可那笑容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悲悯。
那是……我?
不,比现在的我更像“原本的我”。
她抬起手,轻轻贴在镜面上。我也下意识照做。
指尖相触的刹那,镜面突然剧烈震荡,水波荡漾,倒影扭曲。
小女孩的嘴唇动了,无声地说出一句话:
“等你好久了。”
下一秒——
“哗啦!”
镜面轰然碎裂!
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我出生那天的实验室、母亲流泪的脸、系统第一次激活的瞬间、前世被白家人推下楼梯的惨叫、曾煜城将我从火场中抱出的背影……
记忆洪流汹涌灌入脑海,痛得我跪倒在地。
“幽然!”曾煜城想冲上来,却被一股无形屏障弹开。
我抬头,只见碎镜中央升起一道金色光柱,宛如通往天际的阶梯。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我拉向其中。
身体轻得像要飞散。
意识逐渐模糊,可耳边却响起一个温柔而冰冷的女声——
那是母亲的声音,却又不像。
“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光柱吞噬了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见系统最后的提示:
【空白之源已激活】
【命运协议重写启动】
【新纪元·倒计时开始:99:59:59】
黑暗中,只剩下一缕低语回荡:
“你不是实验品。”
“你是……创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