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醒神”火了。
不是那种小范围的火，是出圈的火。
检查过去不到一周，航大店、东科大店、农大店门口又开始排长队。
这次不光是学生，多了很多穿西装套裙的上班族，甚至还有开车从城东特意赶过来的中年阿姨。
队伍里有人举着手机直播，有人拿着保温杯—说是要外带一杯回去给加班的丈夫。
价格定得高，一杯顶别的店三杯。但买的人眼都不眨。
“你们不懂，这玩意儿喝下去，比我吞三包咖啡管用，还不心慌。”一个挂着黑眼圈的码农边扫码边对后面排队的人说，“我们组现在全靠它续命，老板特批报销。”
高洁把每日限量从九十杯降到六十杯，还是半小时售罄。饥饿营销玩得飞起。
赵昭看着后台数据，眉头却皱着。
“璃姐，原料库存最多撑两周。，‘王牌’精华液存量只有二十五支，根本不够。”
苏璃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不断跳动的订单数字。红色，绿色，像心跳。
“先把其他店的供应量减半，优先保证航大店和线上预订。”
她说，“告诉殷英，这二十五支精华液，二十支用作‘本源’系列，五支……我有别的用处。”
赵昭看了她一眼，没多问，点头去安排了。
苏璃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成功带来了订单，也引来了更多眼球。
云紫嫣的电话是下午打来的。背景音里有轻柔的钢琴曲，她的声音像浸了蜜。
“苏妹妹，你那‘本源’系列，可真是让我惊喜。”
她轻笑，“我那几个挑剔的闺蜜喝了，追着我问哪儿买的。
怎么样，上次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我那家离岸公司，资质全得很，你独家供应给我，价格……我可以再提三成。”
“云姐，”苏璃语气平静，“原料有限，独家供应恐怕不行。不过，每月可以给你固定配额，价格按10万一支市价走，每月20支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苏妹妹这是……翅膀硬了？”云紫嫣的声音还是带着笑，但温度降了点，
“行，配额就配额。不过，下周六我有个小沙龙，来的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过来坐坐，多认识点朋友，没坏处。”
“好，时间地点发我。”
挂了电话，苏璃看着窗外。天空是灰蓝色的，快要下雨了。
陆峰的“诚意”是通过一家小投行的经理递过来的。
一份投资意向书，估值比市面高出百分之五十，条件优厚得不像话，
只要求一个董事会观察员席位，不干预经营。
“陆总很欣赏苏小姐，觉得‘璃光’潜力无限。”
那个西装革履的经理笑得职业，“他说了，这只是个开始。未来陆氏的资源，都可以向‘璃光’倾斜。”
苏璃翻着那份制作精美的意向书，没说话。
“苏小姐可以慢慢考虑。”经理起身，递上名片，“任何时候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人走了，苏璃把意向书扔进抽屉最底层。没扔，也没签字。
她知道，这不过是裹着糖衣的试探。吃下去，糖衣化了，里面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晚上十一点，苏璃才从店里出来。
连着几天加班，身体累，脑子更累。她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慢慢往租住的小区走，手里拎着个帆布袋，里面装着明天要看的报表。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看见那辆眼熟的黑车。
陆沉靠在车门上，手指间夹着烟，一点猩红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他穿着件黑色的薄毛衣，袖子挽到手肘，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头发有点乱，像是用手抓过。
苏璃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走到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停下。
陆沉抬起头，看着她。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他眼睛里有些血丝，身上有酒气，不浓，但能闻到。
“有事？”苏璃问。
陆沉没立刻回答。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白色的烟雾在夜风里很快散开。
然后，他掐灭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苏璃，”他开口，声音有些哑，“离开东海吧。”
苏璃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可以帮你把‘璃光’卖了。”陆沉往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些，目光锁着她，
“以现在的势头，卖个几千万没问题。拿着钱，去个二线城市，或者出国，重新开始。足够你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
他的语气很认真，不是开玩笑。
苏璃笑的很嘲讽。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愤怒。
“陆少这是在为我打算？”
“这个圈子，”陆沉没理会她的讥讽，语气沉下去，
“陆峰，云紫嫣，还有那些你看不见的、藏在更深处的人……他们吃人不吐骨头。你玩不过的。”
“那你呢？”苏璃抬起眼，直视他，“你在这个圈子里，玩得过吗？”
陆沉沉默。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路灯的光晕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过了很久，久到苏璃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开口。
声音很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身不由己。”
四个字。很轻，但砸在夜里，沉甸甸的。
苏璃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审视、或戏谑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沉重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了。
陆沉今晚来，说这些话，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炫耀。
更像是一种……近乎笨拙的、撕开自己伤口的坦白。
他在告诉她：看，我也困在这里。我出不去，但你可以。
心里某个地方，轻轻揪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苏璃的声音平静下来，“但‘璃光’是我的。它会长成什么样，能走多远，得我自己说了算，谁也阻挡不了。”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至于离开……还有两年半我毕业了，再说吧。”
陆沉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无奈，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他不想承认的欣赏。
“随你。”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转身拉开车门。
“陆沉。”苏璃叫住他。
他停住，没回头。
“你刚才说，你身不由己。”苏璃的声音在夜风里很清晰，“那如果有一天，你能由己了，会离开吗？”
陆沉背对着她，肩膀似乎僵了一下。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发动，车灯亮起。
车窗没关。他侧过脸，看了她最后一眼。
“谁知道呢。”
车开走了，尾灯的红光消失在街道拐角。
苏璃站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进小区。
第二天，苏璃在店里开小会。
高洁、赵昭、殷英，三个人坐在她对面。桌上放着茶，没人动。
“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聊聊以后。”苏璃开口，“‘璃光’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我们几个。以后的路，我想和大家一起走。”
她拿出三份文件，推到她们面前。
是股权激励协议。
“店里现在估值不高，但我想给你们每人提升到百分之三的干股。不是现在，是等公司正规化以后。如果你们愿意继续跟着我干，这就是你们的。”
高洁拿起文件，手有点抖。赵昭推了推眼镜，看得很仔细。殷英翻了两页，抬头看苏璃。
“璃姐，这……”
“不急着答复。”苏璃说，“拿回去看，想清楚。签不签，我都尊重。不管签不签，你们都是我苏璃最信任的人。”
高洁眼圈一下子红了：“璃姐，我签！我跟你干到底！”
赵昭合上文件，点头：“我没问题。”
殷英沉默了几秒，说：“我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但……我应该也会签。”
苏璃笑了：“好。”
“另外，”她接着说，“小欣以后正式做研发助理，跟殷英。
小雅和小沐，你们多带带，我打算下学期在东财大和东工大开新店，她们是店长候选人。”
“明白。”三个人同时点头。
“还有，”苏璃顿了顿，“苏毅……他想正式加入我们，负责技术安全。你们觉得呢？”
高洁立刻说：“苏毅学长技术没得说！上次检查多亏了他！”
赵昭也点头：“有他在，信息安全这块能省很多心。”
殷英想了想：“他做事靠谱，我同意。”
“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苏璃拍板，“以后技术相关的事，直接和他对接。”
晚上，苏璃进了空间。
“灵雾区”比之前又扩大了一圈，白茫茫的雾气贴着地面流动，碰到边缘的灵植，就缓缓绕开。
灵泉的水更清了，汩汩地冒着，水汽里灵气浓郁得几乎能凝出水滴。
她走到新开辟的“丹室”：其实就是用几块平整的石头围出的一小块地方。中间摆着那个青铜丹炉。
炉下堆着晒干的灵植枝条。点火，控温。
“凝露草”、“玉髓果汁液”、“清心莲子”、“固元藤粉”……一份份处理好的药材，按顺序投入炉中。
盖上炉盖，灵力透过炉壁，小心控制着里面的温度和药力融合。
这次很顺。
或许是因为心境更稳了，或许是因为空间灵气更足了。半个时辰后，炉盖微震，一股清淡的药香飘出来。
开炉。
炉底躺着三颗龙眼大小、表面带着淡淡云纹的青色丹丸。
成色不算顶好，有些斑驳，但丹形完整，药香纯正。
下品凝气丹，成了。
苏璃小心地把三颗丹药收进玉瓶。拔开瓶盖闻了闻，清气扑鼻，精神都为之一振。
她盘膝坐下，服下一颗。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丹田内的灵力像是被注入了活水，开始加速运转，冲击着那道已经有些松动的瓶颈。
炼气七层的门槛，近了。
几天后，苏璃同时接到两条信息。
一条是云紫嫣发来的电子请柬。一场名为“梧桐夜话”的私人沙龙，地点在郊外一栋不对外开放的别墅。
附言：“穿漂亮点，带你见几个真正能说上话的人。”
另一条是陆沉的电话。他言简意赅：“下个月三号，老爷子八十寿宴。你跟我去。”
苏璃握着手机，站在店里的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
“为什么？”她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让有些人看清楚，”陆沉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清晰，平静，带着某种决心，“我的态度。”
苏璃没立刻回答。
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眉眼清晰，眼神平静，脖颈上那枚子弹壳挂饰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我需要考虑。”她说。
“考虑什么？”
“考虑去了，代表什么。考虑不去，又会失去什么。”
陆沉在那头低低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苏璃，你总是想得太多。”
“想得不多，早就被人吃干净了。”苏璃也笑，笑意没到眼底，“给我两天时间。”
“行。”陆沉没纠缠，“想好了告诉我。”
电话挂断。
苏璃继续看着窗外。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很醒目：“国际生物医药巨头‘诺维生物’亚太区总裁低调访华，或将加大在华投资布局……”
配图里，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在保镖簇拥下走出机场贵宾通道，笑容自信，眼神锐利。
苏璃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她关掉屏幕，把手机扔进包里。
转身，走向后厨。殷英还在加班调试“本源”系列的新批次，小欣在旁边记录数据。高洁和赵昭在办公室对账，声音隐约传来。
这个小小的、由她一手搭建起来的世界，正在有条不紊地运转。
但窗外的风，已经越来越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