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水一样流动，一天天往前淌着。
苏璃每天打烊后，锁好店门，立马回到出租屋。
第一件事不是躺下，而是反锁房门，拉严窗帘，然后心念一动，从这繁杂的现实，跳进那片宁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天地。
空间里的空气吸进去是甜的，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味，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精神一振的“活”气儿。
苏璃每次进来，都得先站在原地缓几秒，让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乏劲儿，被这浓郁的灵气一点点挤出去。
她现在有固定的流程了。
先去矿洞那边。说是矿洞，其实就是岩壁里刨出来的一个坑，不大，但里面星星点点的淡蓝色幽光，看着就让人心安。
苏一和苏二，那俩青灰色的大家伙，不知疲倦，抡着锄头，一下，又一下，砸在岩壁上。
声音闷闷的，不刺耳，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碎石和闪着微光的原矿哗啦啦往下掉。
苏三就蹲在旁边，一块一块地捡，搬到角落里，码得整整齐齐。
苏璃走过去，角落里已经堆起一小撮了。
她蹲下身，拿起一块还沾着岩屑的矿石，冰凉，沉甸甸的。
指尖能感觉到里面微弱的灵气流动，像心脏在缓慢跳动。
她掏出那个灰扑扑、花了十块灵石买来的低级储物袋，袋口对准那堆原矿，心里默念“收”。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闪过，地上的原矿消失不见。
神识往储物袋里一探，十个立方米的灰蒙蒙空间里，那堆原矿只占了小小一个角落。
够用了，一天的量，绰绰有余。
以前刚发现的小矿脉，数量不多，还有点中品灵石，都用来升级空间了。
现在，每天都能有这么一堆，感觉像做梦。
但手里沉甸甸的袋子，还有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灵气，都在提醒她，是真的。
收好矿石，她走到灵泉边。
这眼泉好像也活泛了些，咕嘟嘟冒出来的灵髓，更浓，更亮，喝一口下去，四肢百骸都舒坦。
她掬起一捧，没喝，走到那片最大的黑土地边上。
深吸一口气，打开储物袋，心念锁定里面那些粗糙的原矿。
不是直接倒，那太浪费。她尝试着，用自己那点微弱的神识，包裹住一块原矿，
然后，像拆解一个过于复杂的礼物，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精纯的灵气，一丝丝地抽离出来，引导着，注入脚下的黑土地。
这是个精细活儿，挺耗神。
一开始笨手笨脚，灵气逸散大半。
练了几天，才稍微熟练点。她能“看见”—不是用眼睛，是用一种更玄乎的感觉。
那些淡黄色的、沉甸甸的灵气丝线，从矿石中剥离，像有生命的溪流，蜿蜒着渗进黝黑的土壤里。
土地像活了过来，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黑，更润，油汪汪的。
原先只是边缘模糊的雾气屏障，开始缓缓地、坚定地向后退去。一米，两米……缓慢，但持续不断。
苏璃每天就干这个，把当天挖出来的灵石“喂”给空间。
像给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喂奶。看着它一点点长大，变肥，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最明显的就是大。
原先觉得一平方公里已经不小了，现在一眼望去，都快看不到边了。
她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五平方公里了。
原本规划好的灵田、果园、药圃，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
得种东西，不能让地闲着。
她把自己之前收集的、在坊市零碎换来的、还有从沈愚散修洞府角落里扒拉出来的种子、幼苗，全都拿了出来。分类，规划。
东边，土质最肥，划成灵米区。
珍珠灵米、玉浆米、青禾米、琉璃金穗、月华寒晶米……
五种听起来挺玄乎的稻种，被她像撒芝麻一样，仔细地撒进新翻垦的、湿润的黑土里。
浇上兑了灵泉的水，看着细嫩的绿芽顶破土皮，在浓郁的灵气和“营养”下，一天一个样，长得积极向上。
西边，种植果子。红玉丹果、沁雪香梨、绯霞桃、水晶凝露……十种灵果苗，高低错落栽下去。
有些是扦插的枝条，有些是带土的幼苗。
苏璃已经有了点园艺经验，凭感觉和一股子“灵泉浇不死”的莽劲。
居然也都活了，抽枝展叶，郁郁葱葱。
北边靠近泉眼，水汽足，阴凉，辟成药圃。
血参、肉灵玉芝、冰魄雪莲、伏灵……十种或常见或稀罕的灵药，被她当宝贝似的侍弄。
有些娇贵，她就搭个简易的棚子遮阳；
有些喜湿，就引一道细细的泉水流过去。
每天蹲在那儿看，叶子是不是绿了，茎秆是不是壮了，比照顾孩子还上心。
最核心的那片地，留着，没动。
那里围着五株宝贝—云栖龙芽、岩骨仙韵、岁月沉香、太乙银针、百味凝神。
五大道茶的母树。经过这段时间灵石的滋养和灵泉的浇灌，它们长得越发精神。
云栖龙芽挺拔如枪，叶片上仿佛凝着晨露；
岩骨仙韵枝干虬结，透着股苍劲；
岁月沉香安静沉稳，叶片摇动间似有沧桑意；
太乙银针通体银毫，在月光下莹莹生辉；
百味凝神最是奇异，似乎能随着周围灵气变化，散发出不同的、极淡的香气。
苏璃尝试着从每株母树上，剪下几截健康的枝条，扦插在旁边新开的苗圃里。
浇上兑了更多灵泉的水，铺展开来。
日子就在这种单调又充实的循环里过去。
挖矿，喂地，种田，看苗。空间里的时间比外面更快。
她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在这里。
矿石喂完了，地种上了，剩下的时间干嘛？
学呗。
那四枚差点掏空她家底的玉简，被翻来覆去地看。
先从《基础丹药炼制入门》开始。里面讲得挺实在，没那么多玄乎的。
辨识药材，处理药材，控火。她用灵泉边收集的干枯灵树枝当柴，效果居然不错，融合药性，凝丹收火。
一步步，像个严谨的化学实验。
她在空间角落用石头垒了个简易的“丹灶”，
找了个之前装蜂蜜的厚实陶罐当丹炉—寒酸得她自己都想笑。
第一次尝试炼最最简单的“回气散”，据说能快速恢复少量灵力。
结果火候没掌握好，“噗”一声，罐子里冒出一股黑烟，呛得她直咳嗽，打开一看，一坨焦黑的、散发着怪味的炭状物。
没灰心，清理干净，再来。
第二次，药材融合时机不对，成了一摊颜色诡异的药泥。
第三次，凝丹时神识一散，前功尽弃。
炸了七八次罐子，浪费了不少低阶灵药，就在她肉疼得考虑要不要去坊市再买点便宜药材时，第九次，成了。
揭开陶盖，没有焦糊味，没有怪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凉的药香。
底部躺着三颗拇指指甲盖大小、表面坑坑洼洼、颜色淡青的丹丸。
成色很差，杂质很多，按照玉简说法，顶多算“劣品”。
但苏璃捏着那三颗小丸子，手有点抖。
成了，真的成了！她自己手搓出来的！
有了第一次成功，后面就顺了点。
又尝试了更简单点的“疗伤丹”，作用是治疗轻微皮肉伤、化瘀止血。
这次只失败了三次，就得到了五颗黑乎乎、卖相不佳的丹药。
她割破自己手指试了试，碾碎一颗敷上去，血很快止住，伤口传来清凉麻痒的感觉，愈合速度肉眼可见。有用！真的有用！
苏璃看着自己那不再渗血的手指，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感觉，比赚了百十万块钱还踏实。
炼丹入门了，她又开始鼓捣《基础符箓初解》。
这个更考验耐心和精准。
符纸是普通黄表纸，用灵兽血混合几种矿石粉末调的符砂，符笔是灵禽类羽毛制作的。
照着玉简上的图案，一笔一划，将灵力均匀地灌注到笔尖，引动符砂中的灵性，在符纸上勾勒出玄奥的纹路。
不能断，不能颤，灵力输出要稳，神识要高度集中。
画废的符纸堆了一小堆。
直到手腕酸麻，眼睛发花，才成功画出第一张“清洁符”。
激发后，一股微弱的气流卷过，面前一小块地面的灰尘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虽然效果大概只相当于一把好用的扫帚，但苏璃看着那张微微发光的黄纸，笑了。
“轻身符”更难，失败了几十次，才勉强成功一张。
贴在腿上，感觉身体确实轻盈了一点点，跳起来能比平时高十几厘米。
聊胜于无，但这是个开始。
她把成功的那几张符，和炼成的几颗劣质丹药，小心地收在一个木盒里。
这都是宝贝，是她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原始的资本。
现实世界也没闲着。
空间里灵植长势好，反馈到“璃光”的原料上，就是品质又上了一小个台阶。
水果更水灵，香气更足，茶叶泡出来的汤色滋味，连赵昭这种不太懂茶的都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更“透”，更“润”。
苏璃趁着这股劲儿，推出了“灵蕴”系列的第二批新品。
用了空间新收的一批“水晶凝露”和“平安丹果”，搭配“太乙银针”的极微量茶底，起了个挺唬人的名字叫“水晶银丹露”。
定价比之前的“灵蕴”系列又贵了百分之二十。
高洁看着价目表直咂舌：“璃姐，这价……有人买吗？”
苏璃没多说，只让她们按新方子做出来，内部先尝尝。
一杯淡红色夹杂水晶光泽的饮品递到面前，高洁喝了一口，眼睛就瞪大了。
赵昭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又喝了一口。殷英咂咂嘴，眼神发亮。
“怎么样？”苏璃问。
“好喝！”高洁抢答，“说不出来的好喝！不光是甜，是……是那种从喉咙到肚子里都舒坦的感觉！还有点提神？”
赵昭点点头：“口感层次很特别，回味也好。这个品质，定价……或许可以试试。”
殷英更直接：“我觉得能卖爆。”
果然，“水晶银丹露”一上市，又炸了。老客疯抢，新客好奇。
论坛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测评”和“求代购”。
价格是贵，但架不住东西确实好，那种喝完之后神清气爽、疲惫感一扫而空的微妙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再来一杯。
“璃光”的招牌，在大学城乃至周边几个写字楼的白领圈里，越来越响。
甚至开始有美食博主和本地生活号主动找上门来探店。
店里每天排队，营业额蹭蹭往上涨。银行卡里的数字，即将接近百万级。
苏璃看着账本，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钱多了是好事，能让她做更多事，雇更多人，把店面和厂子弄得更像样点。
但她也清楚，这红火底下，盯着她的眼睛更多了。
“长青生物”那边没再派人来，但陆沉私下发过一条消息，就四个字：“陆峰没停。”
什么意思？是没停止调查？还是没停止想法子？
她不知道。但那种被人在暗处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那个云紫嫣也没再出现，像忘了她这号人。
可越是这样，苏璃越觉得不踏实。那种出身的人，做事不会毫无目的。
还有那个“饮宝”，听说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选址就在大学城另一头，装修得那叫一个高端，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
树大招风。她现在就是那棵招风的树。
得再快点，再强点。
晚上，回到空间。苏璃没急着去打理灵田，也没炼丹画符。
她走到灵泉边，盘膝坐下。五心向天，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运转《基础养气诀》。
这段时间，空间灵气浓郁得不像话，她每天用灵气浇灌土地、练习四艺，本身也在不断吞吐修炼。
丹田里那团气感，早已从发丝粗细，壮大到小指般凝实，在经脉中运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
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慢慢蓄积，满了，涨了，快要溢出来了。
她沉下心，引导着那股温热的气流，沿着熟悉的路径，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周天。
灵气从四肢百骸汇聚而来，融入气流，让气流更加粗壮，灼热。
流过经脉时，带来微微的胀痛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充盈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运行到第九个周天时，那气流运行到某处关口，突然变得滞涩起来。像是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
苏璃不急不躁，继续催动灵力，一遍，又一遍，冲击着那道壁垒。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
很疼，像是有小锤子在轻轻敲打骨骼内脏。
但她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种隐约的兴奋。
破开它，就能看到新的风景。
她凝神静气，将空间中浓郁的灵气疯狂吸入体内，转化为奔腾的灵力，汇入那股气流，然后，朝着壁垒，狠狠撞去！
“轰！”
仿佛无声的惊雷在体内炸响。那层壁垒应声而碎！
汹涌的灵力瞬间冲过阻碍，在更宽广的经脉中奔腾流淌，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和力量感席卷全身！
她睁开眼，眸中似有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内敛。
世界在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远处灵田中稻叶摩擦的沙沙声，灵果树叶上露珠滚落的轨迹，甚至土壤下蚯蚓蠕动的微弱动静，都仿佛近在耳边。
身体轻盈得仿佛要飘起来，五感敏锐了数倍，体内灵力奔腾不息，比之前雄厚了何止一筹！
炼气五层，成了。
没有惊天动地，就这么水到渠成地突破了。
苏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一道淡淡的白色气箭，射出尺许远才缓缓消散。
她握了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力量，清晰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流淌。
虽然距离移山填海还差得远，但比起之前的自己，已是天壤之别。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骨骼发出一连串细密的轻响，像炒豆子一样。
她走到灵泉边，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清凉的泉水让她精神一振。
突破的喜悦慢慢沉淀下去，变成更深的冷静。
炼气五层，在这修真界，大概还是蝼蚁中的蝼蚁。
但在现实世界呢？她不知道。至少，身体更好，精力更充沛，学东西更快，干起活来更不容易累。
而且，突破后，她对灵气的感知和操控，似乎也精细了一大截。
上次那七个混混，这次估计7秒钟就能搞定了。
她走到那片扦插的道茶苗圃边。
几天过去，那些插下去的枝条，大部分都活了。特别是两枝“太乙银针”和一枚“岩骨仙韵”的侧芽，竟然长得特别好，甚至“太乙银针”的断口处，冒出了米粒大的、白色的绒点。
成了！
苏璃蹲下身，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那绒点，冰凉柔韧。
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望向空间外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
现实世界的霓虹灯光，隔着遥远的距离，映照不到这里。
但那些藏在光鲜下的暗流，那些觊觎的目光，那些即将到来的风雨，她能感觉到。
炼气五层，只是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