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夜专注于调兵遣将、规划进化,意志如同光梭般在双星基地和无数单位间流转时,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并非来自外部敌人,而是源自他自身。
为了同时协调利维坦的最终调试、基因树新节点的激活、以及针对净化者一次小规模反击的指挥,林夜的主巢意志在瞬间进行了超大规模的多线程运算,其信息处理负荷一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在他成功下达指令,击溃了那支净化者侦察分队的同时,他意识深处那连接着现实世界的、“深渊”般的脑机接口,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嗡——!”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棍捅入了他的大脑,眼前的一切——星图、单位反馈、数据流——瞬间被刺眼的雪花和扭曲的线条取代。他“听”到了现实中生命监护仪发出的尖锐警报声,甚至模糊地“感觉”到有医护人员匆忙跑动的震动。
最为恐怖的是,在那不足零点一秒的短暂瞬间,他的意识仿佛被从虫群网络中硬生生“剥离”了出来!他失去了对所有单位的感知,失去了对主巢的控制,甚至失去了对自身(主宰意志)的定位,仿佛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那种极致的孤独、无助和失控感,是他成为主宰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从“深渊”另一端传来,要将他这缕意识彻底拽回那具躺在病床上的、脆弱的身体里。
“不!”林夜的意志爆发出无声的咆哮,求生的本能和对虫群的无尽眷恋化作了强大的锚定力,死死地抵抗着那股拉力。
僵持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时间,随着脑机接口的过载状态稍微缓解,那股拉力消失了,他的意识重新“落”回了虫群网络之中,所有的感知和控制权瞬间恢复。
但刚才那瞬间的剥离感和失控恐惧,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意志核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警告:检测到主巢意志连接通道出现极端不稳定波动。疑似现实世界接口过载。建议降低同步率或分散计算压力。”母巢传来了冰冷的、却印证了他最坏猜测的警报。
“深渊”并不平静。它既是力量的源泉,也可能成为埋葬他的坟墓。
“深渊回响”事件给林夜敲响了警钟。他不能再被动地接受现实世界的干扰,必须主动去了解、甚至尝试掌控那个与他命运休戚相关的“另一端”。
在确保虫群日常运作由分布式节点自动维持后,林夜开始有意识地、小心翼翼地分出部分意志,主动探向那片连接着现实的“黑暗”——脑机接口的通道。
起初,如同将手伸入一片粘稠的、充满阻力的石油。只能感受到混沌和无序,以及偶尔闪过的、无法理解的噪音和光影碎片。
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潜水者,慢慢调整着“下潜”的深度和频率。他调动了感染者的部分幽能感官技巧,试图用幽能的“渗透性”来软化那层界限。
渐渐地,阻力似乎减弱了一丝。那些碎片化的感知开始变得稍微清晰和连贯。
他不再仅仅是偶尔“看到”病房的天花板,而是能持续“观察”到更多细节:天花板角落一个缓慢旋转的监控摄像头发出的微弱红光;窗外似乎是夜晚,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灯带;输液袋上模糊的标签文字,似乎有“营养液”和一系列化学分子式。
他尝试将“听觉”延伸。生命监护仪的滴滴声变得更加清晰,还能听到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门外走廊上,偶尔响起的、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同步率峰值又创新高,这已经超出了‘深渊’项目的设计安全范围……”
“……脑域活跃度是常人的数十倍,他在那个世界里到底在经历什么?”
“……上面要求确保‘载体’绝对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
“……‘观察者’报告,目标β(可能指虫群)发展速度异常,已引起‘监督者’注意……”
这些断续的信息,拼凑出一个更加清晰的轮廓:他身处一个名为“深渊”的高度机密项目中,他的意识连接着一个被称为“目标β”的世界(无疑就是虫群世界),有“观察者”在监视虫群的进展,而更上层的“监督者”似乎也对此产生了兴趣。
林夜的心中寒意更盛。他不仅仅是一个实验体,他和他创造的虫群,似乎还牵扯到更复杂的层面。他必须知道更多。
他集中精神,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志,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病房的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