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门的晨风带着微凉,沈砚立在马前,玄色劲装的领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系着的平安符 —— 那是苏清鸢绣的,此刻他指尖摩挲着符上的针脚,心中翻涌着不舍与坚定。五百精锐已列队完毕,铠甲的寒光在晨光中连成一片,宣大的战报还在怀中,女真主力压境的消息,让这场离别多了几分沉重。
“沈郎!”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砚猛地回头,便见苏清鸢提着锦盒快步跑来,月白襦裙沾了些尘土,显然是一路急赶。她跑到他面前,气息微喘,却先抬眼打量他,目光从他的绣春刀扫到腰间的尚方宝剑,最后落在他的脸上,眼中满是担忧。
“怎么跑来了?风大,仔细吹着。” 沈砚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乱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颊,心中一软。他早吩咐过吴峰,让他转告清鸢不必来送,怕她见了离别难过,却还是抵不过她的心意。
“我不来送,心里不安。” 苏清鸢抬起头,将锦盒递到他手中,“这是家父整理的《本草秘录》抄本,里面补了边关防毒、解女真毒箭的秘方,还有我按秘方配的伤药,分了内服和外敷,你收好了。”
沈砚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盒盖内侧贴着一张小字条,是苏清鸢的字迹:“每日辰时服一粒解毒丸,伤药忌与烈酒同用,肩膀旧伤若发作,用艾草膏敷之。” 他指尖抚过字条,字字句句皆是细致,眼眶微热:“又让你费心了。”
“你去的是边关,不是江南,怎能不费心?” 苏清鸢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平安符上,“这符是我绣的,本该护你平安,如今你要去宣大,便把它还给我吧。” 她伸手接过平安符,指尖攥得紧紧的,“等你凯旋归来,再亲手给我系上,好不好?”
沈砚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好。等我平定女真,守住宣大,便回来娶你,再也不分开。这平安符,我定会亲手为你系在腰间。”
这话一出,苏清鸢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连忙别过脸擦去,强装镇定道:“我等你,无论多久。只是你要记住,边关凶险,不可逞匹夫之勇,若事不可为,便先保全自己,家国固然重要,你也重要。”
“我知道。” 沈砚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不仅要守宣大,还要守着你,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放心,我带着你配的药,还有《本草秘录》,定会事事谨慎。”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京城这边,我已让吴峰留了二十名精锐校尉,暗中保护你和苏伯父。你平日里也莫要独自出门,太医院人多眼杂,凡事多留个心眼。”
苏清鸢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铜哨:“这是我父亲的传家哨,吹起来声音尖锐,能传很远。若遇到危险,便吹这哨子,校尉们听到会立刻赶来。” 她把哨子塞进沈砚的掌心,“你也带着,若在边关遇到紧急情况,或许能派上用场。”
沈砚握紧铜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愈发清醒。他知道,此去宣大,前路未卜,女真的铁骑、阉党的残余、朝堂的暗流,皆是阻碍,但只要想到清鸢的牵挂,便觉得有了底气。“你也保重。”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苏伯父年事已高,你既要照顾他,又要留意太医院的动静,别累着自己。京城的阉党残余还未肃清,你若发现什么线索,不必冒险追查,只需传信给陆大人,他会处理。”
“我晓得。” 苏清鸢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什么,“昨日我父亲听御膳房的老厨说,京城东市的胭脂铺最近又有异动,怕是阉党残余在那里联络。我已让父亲暗中留意,若有消息,便托陆大人转交给你。”
沈砚心中一凛,东市胭脂铺是之前查出的女真细作据点,如今又有异动,怕是与女真主力南下有关。“辛苦苏伯父了。” 他道,“若发现细作的踪迹,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安全为重。”
两人站在城门下,说了许久的话,精锐们都默默站着,无人催促。晨光渐渐升高,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连在一起,不愿分离。沈砚看着苏清鸢泛红的眼眶,知道该启程了,再耽搁,恐误了军情。
“清鸢,我该走了。” 他翻身上马,手握缰绳,目光紧紧锁着她,“等我回来。”
“嗯。” 苏清鸢用力点头,抬手挥了挥,“一路小心,我等你。”
沈砚不再回头,怕一回头,便舍不得离开。他扬鞭抽在马背上,骏马嘶鸣一声,率先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五百精锐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碎了城门的宁静,也踏碎了这场不舍的离别。
苏清鸢站在城门下,看着沈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依旧攥着那枚平安符。符上的艾草香还在,一如沈砚身上的气息,她轻轻将符贴在胸口,心中默念:沈郎,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而沈砚骑在马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从怀中掏出那枚铜哨,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尖锐的哨声在风中散开。他知道,这哨声不仅是求救的信号,更是清鸢的牵挂,他定会带着这份牵挂,守住宣大,守住大明的边关,也守住与她的约定。
行至城外十里,吴峰策马追上沈砚:“大人,苏小姐还站在城门下,一直望着我们的方向。”
沈砚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城门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仿佛能看到清鸢站在那里的身影。“让她回去吧。” 他低声道,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告诉她,我会按时写信,让她放心。”
“是。” 吴峰领命,派了一名校尉折返京城。
沈砚调转马头,继续朝着宣大的方向疾驰。他打开锦盒,拿出《本草秘录》翻了几页,苏清鸢用红笔圈出的秘方格外醒目,旁边还写着 “此方可解女真寒骨毒,需用草原艾草熬制” 的小字。他轻轻合上书,心中暗道:清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待我凯旋,定许你一世安稳。
此时,一名斥候从前方疾驰而来,单膝跪地:“大人!宣大急报,女真前锋已抵达黑石关,赵将军请求您速速率部支援!”
沈砚心中一沉,接过急报,上面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他将急报揣入怀中,对众精锐道:“加快速度!日夜兼程,务必在三日内抵达宣大!”
“遵令!”
五百精锐齐声应和,马蹄声愈发急促,朝着宣大的方向疾驰。沈砚骑在最前面,手中的尚方宝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怀中的锦盒、铜哨、平安符,皆是他前行的铠甲。他知道,这场与女真的决战,不仅关乎大明的安危,更关乎他与清鸢的未来,他定要赢,不仅为了家国,更为了那个在京城等他归来的女子。
夕阳西下时,队伍行至一处驿站,沈砚下令休整片刻。他坐在驿站的石凳上,拿出苏清鸢配的伤药,打开瓶塞,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让他想起了太医院的药铺,想起了清鸢低头配药的模样。他倒出一粒解毒丸服下,苦味中带着一丝桂花蜜的甜,那是清鸢特意加的,怕他嫌苦。
“大人,喝点水吧。” 吴峰递来一碗水,看着沈砚的神色,轻声道,“您是不是想苏小姐了?”
沈砚接过水,喝了一口,点头道:“嗯。她心思细,总把什么都替我考虑到,只是委屈她了,在京城担惊受怕,还要照顾苏伯父。”
“苏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定然明白大人的苦衷。” 吴峰道,“等我们平定了女真,大人便能回京娶她,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沈砚笑了笑,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是啊,等平定了女真,便回京。到时候,带她去江南看看,看看盐河,看看桃花,让她也歇歇,不要再为我操心。”
夜色渐浓,驿站的灯火亮了起来,沈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趁着夜色赶路,能早一日到宣大,便能早一日稳住局势。”
队伍再次启程,夜色中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沈砚的身影融入夜色,唯有腰间的尚方宝剑偶尔闪过寒光。他知道,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只要心中有牵挂,有信念,便无所畏惧。而那个在京城的女子,便是他心中最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一路前行,护国安邦,静待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