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的波涛在月下泛着银光,水晶宫阙的琉璃瓦上流转着深海特有的幽蓝。
敖烈盘踞在珊瑚王座上,龙尾随意地拍打着珍珠镶嵌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十六颗夜明珠悬浮在他周围,将他银白色的鳞片映照得如同冰晶。
三殿下,龙王召您去正殿。一只老龟佝偻着背爬进来,龟壳上镶嵌的宝石在光线变换间闪烁着令人不适的彩色。
敖烈眯起琥珀色的竖瞳,龙须轻轻颤动道:知道了。
他故意等到老龟退出殿外,才化作人形,一个约莫凡人十七八岁模样的白衣少年,唯有额间两枚小巧的龙角显露出非凡身份。
正殿里,西海龙王敖闰正在批阅奏章。
见敖烈进来,他放下玉简,龙目中闪过一丝慈爱道:烈儿,明日便是你三千岁生辰,天庭特赐蟠桃三颗。
他指了指案几上流光溢彩的锦盒。
敖烈行礼时,余光瞥见站在父王身侧的龟丞相。
那老龟眼中藏着的算计让他鳞片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三个月前,就是这老龟的儿子在珊瑚林里嘲笑他不过是靠血统的纨绔,被他用定水珠困了整整三日。
儿臣谢父王恩典。敖烈垂下眼睫,掩饰眸中闪过的锋芒。
他直起身,已经换上明朗笑容道:不知明日庆典,儿臣可否表演新习得的九霄云龙变
龙王捋须大笑道:准了!让那些东海北海的家伙看看,我西海儿郎的本事!
龟丞相突然咳嗽一声道:陛下,玉帝新赐的夜明珠还存放在宝库,老臣担心...
有巡海夜叉看守,能出什么乱子?敖烈忍不住打断,袖中手指捏得发白。
这老龟分明是在暗示他不够稳重。
离开正殿后,敖烈化作龙形直冲海面。
破水而出的刹那,银白龙躯在月光下舒展,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
他在云层间穿梭,龙吟声惊起一群沉睡的海鸟。
三太子好兴致。云端传来清冷的女声。
敖烈急刹身形,看见嫦娥抱着玉兔站在月华凝成的阶梯上。
敖烈立刻化作人形行礼道:不知仙子在此,惊扰了。
嫦娥轻笑,广袖拂过怀中白兔道:明日是你生辰?我恰有一礼相赠。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北冥玄冰所凝,可镇心火。
敖烈接过时,指尖传来刺骨寒意。
他忽然想起宫中传言——去年龟丞相曾向嫦娥提亲,被当众拒绝。
这礼物,恐怕别有深意。
…………
次日辰时,西海龙宫张灯结彩。
敖烈身着月白色鳞甲礼服,腰间悬着父王赐予的避水剑,在宫门前迎接各路宾客。
东海龙王带着几位太子最先到达,其中大太子敖甲的目光在敖烈身上停留许久,隐含嫉妒。
听说三弟近日习得七十二般变化?敖甲递上礼盒时故意提高声音道,可别像上次那样,把虾兵变成螃蟹收不回来。
宾客中响起零星笑声。
敖烈接过礼盒,指尖悄悄凝出一缕寒气。
当敖甲转身时,他华丽的袍角突然结出冰晶,一声裂开条长缝。
庆典在午时正式开始。
水晶大殿中央,敖烈表演的九霄云龙变引来阵阵喝彩。
他先化青龙腾空,又转赤龙喷火,最后变回银龙,口中衔着用云雾捏成的西海全景图。
西海龙王拍案而起,龙须激动地不住颤动。
就在此时,龟丞相之子——那个曾嘲笑过敖烈的龟灵,突然打翻了酒樽。
小仙失礼了。龟灵嘴上告罪,眼中却满是挑衅道,实在是三太子的变化之术太过精彩,让小仙想起民间杂耍。
殿内霎时寂静。
敖烈感觉有团火在胸腔炸开,龙族高傲的血脉在血管里沸腾。
他强压怒火,却看见龟丞相正对龙王耳语什么,龙王的表情逐渐阴沉。
儿臣还有最后一变。敖烈突然朗声道。
他化回人形,从怀中取出嫦娥所赠的北冥玄冰,此乃广寒宫至宝,请诸位观赏。
玄冰被抛向空中,整个大殿温度骤降。
宾客们惊叹着看冰晶绽放出千道银光,却没人注意到敖烈指尖弹出的火星正飞向龟灵身后的蛟绡帷幕。
火势起得极快。
那根本不是凡火,而是敖烈暗中混合了龙息的灵火。
龟灵尖叫着跳开时撞翻了烛台,火焰顺着珊瑚装饰蔓延,瞬间吞噬了半个大殿。
夜明珠!快救御赐的夜明珠!龟丞相的嘶喊穿透混乱。
敖烈这才想起,为展示天恩,父王特意将玉帝所赐的十八颗夜明珠陈列在大殿玉柱上。
他化龙冲入火海,却被热浪逼退。
浓烟中,他看见最中央那颗象征四海升平的主珠已经出现裂纹。
就在他即将触及宝珠的瞬间,一根燃烧的梁柱轰然倒下。
…………
敖烈戴着玄铁镣铐跪在凌霄宝殿上。
玉帝的声音从九重天外传来: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纵火焚毁御赐明珠,该当何罪?
小神冤枉!敖烈抬头,看见父王站在仙班中,龙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火起意外,小神竭力抢救...
陛下明鉴!龟丞相突然出列道,老臣亲眼所见,是三殿下先施展火系法术!
敖烈如坠冰窟。
他看向父王,却见西海龙王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不是意外审判,而是早有预谋的政治棋局——
天庭需要打压日渐强势的西海龙族,而他的任性给了对方把柄。
敖烈。玉帝的声音忽然近在耳畔,你可知那颗明珠是王母用瑶池金莲的露水孕养千年所成?
敖烈龙角间的鳞片渗出冷汗。
他想起嫦娥赠冰时的欲言又止,想起龟灵反常的挑衅,甚至想起敖甲撕裂的衣袍……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小神...知罪。他最终伏下身去,额头抵在冰冷的玉砖上。
认罪或许能保全西海,顽抗只会给天庭更多借口。
既如此,剥去龙籍,贬为白马,永世为凡人坐骑。玉帝金口一开,敖烈顿觉浑身骨骼剧痛。
他嘶吼着现出原形,银白龙躯在仙光中扭曲缩小,最终变成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唯有眼眸还保留着龙族特有的竖瞳。
白龙马(敖烈)被天兵押往鹰愁涧时,他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凌霄殿。
在层层仙云之后,他似乎看见父王转身时落下的一滴清泪,以及龟丞相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
鹰愁涧是处奇特的所在,上方终年笼罩着灰雾,谷底却清澈见底。
白龙马的蹄铁踏在涧边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负责押送的天兵解开缰绳,犹豫片刻后,将一个小布袋挂在他脖子上。
这是...西海送来的。天兵低声道,里面有颗褪下的龙鳞。
白龙马低头用鼻子碰了碰布袋,熟悉的海洋气息让他喉咙发紧。
枷锁卸去的刹那,他本能地想腾空而起,却只跃起丈余便重重跌落。
没有法力,没有龙族神通,他现在不过是匹稍显神异的白马罢了。
涧水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雪白鬃毛间隐约可见鳞片纹路,马额上两道浅痕是龙角的残留。
他脖子上还挂着块玉牌,上面刻着御赐西海敖烈六个字——既是羞辱,也是提醒。
第一场冬雪落下,白龙马学会了用蹄子刨开冰层找草根。
某个深夜,他对着水中倒影练习许久未用的变化术,最终只在马首幻化出模糊的龙形虚影,维持不到三息就消散了。
这就是你要的吗?父王。白龙马对着虚空嘶鸣道,用我的自由,换西海百年太平?
回答他的只有山风呼啸。
渐渐地,他开始做同一个梦:梦中自己驮着个光头僧人,行走在落日长河之间。
每次梦醒,涧水都会上涨几分,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五百年的光阴对神仙不过弹指,对失去法力的白龙马却是漫长的煎熬。
直到那个紫竹篮从天而降的清晨,他正在涧边嚼着苦涩的苔藓。
篮中传来熟悉的威严女声:
敖烈,可还记得广寒宫故人?
白龙马浑身颤抖。
抬头望去,观音菩萨站在莲台上,手中玉净瓶里的柳枝青翠欲滴。
弟子...记得。他前蹄跪地,喉中发出的竟是久违的人声。
菩萨微笑,指尖甘露滴在他额头:劫数将尽,你且在此等候一位东土来的取经人。
鹰愁涧的冬天比西海龙宫最深的牢狱还要冷上三分。
白龙马呵出的白气在鬃毛上结成细霜,他低头啃食着石缝里最后几根枯黄的草茎。
…………
失去法力的第五百个年头,他的胃已经学会接受这些粗糙的食物,但龙族的高傲仍在每个咀嚼的动作中无声抗议。
咔嚓——
右后蹄踩碎了薄冰。
白龙马猛地回头,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
冰层下的黑影迅速游开,但他还是看清了,那是条通体漆黑的水蛇,额头上两点金斑像极了龟丞相的眼睛。
连你也敢来戏弄我?白龙马扬起前蹄重重踏下,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水蛇早已不见踪影,唯有他的倒影在碎冰中扭曲变形:雪白皮毛间残留的龙鳞痕迹,马额上两道凸起的疤痕,还有那双属于龙族的琥珀色眼睛。
正午的阳光短暂穿透云层,照亮涧底石壁上奇怪的刻痕。
那是他用磨损的蹄铁一点点凿出的西海龙宫布局图,每道线条都精确到珊瑚栏杆的花纹。
最近三个月,他新增了龟丞相府邸的暗道,当年那场大火前,他亲眼看见龟灵从那里搬运出某种散发着松脂味的木箱。
若有机会回去......白龙马突然住口。
涧水暴涨时带来的浮木撞在石壁上,发出类似天庭战鼓的闷响。
他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这是五百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有危险接近,水流会最先传递讯息。
树丛里传来窸窣声。
白龙马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处,看见三匹灰狼贴着岩壁潜行。
为首的独眼狼王鼻翼翕动,显然嗅到了他的气味。
听说天庭贬了条龙在这儿。独眼狼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哥几个饿了三冬,今天尝尝龙肉是什么滋味。
白龙马鬃毛下的龙鳞微微竖起。
若是从前,他一口龙息就能让这些孽畜化为焦炭。
现在他只能绷紧全身肌肉,计算着狼群扑来的角度。
最危险的不是狼王的尖牙,而是它们可能将他逼入深水区,失去游泳能力的白龙马,在湍流中不比旱鸭子强多少。
狼群呈扇形包抄过来。
白龙马突然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这声音里掺着半分龙吟,惊得群狼后退数步。
就在它们愣神的刹那,白龙马转身冲向最陡峭的那面石壁,过去百年里,他每天都会在那里练习攀登。
蹄铁与岩石碰撞出火星。
白龙马在垂直的岩壁上跃出三道折线,稳稳落在狼群无法触及的凸起处。
独眼狼在下方焦躁地转圈,突然咧嘴露出獠牙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那块石头上站多久!
暮色四合时,狼群仍守在岩下。
白龙马的后腿开始发抖,有两次差点滑落。
他望着渐暗的天色,突然注意到东南方飘来的乌云形状异常,那不是自然云朵,而是驾云术留下的尾迹。
轰隆!
雷声炸响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狼群被浇得睁不开眼,白龙马却感到久违的熟悉感,这是龙族布雨时的特殊韵律!
他冒险伸长脖子望向云层深处,隐约看见一抹青色龙尾一闪而过。
父王!这个称呼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哽咽的嘶鸣。
云中似乎传来叹息声,接着三道闪电精准劈在狼群周围。
野兽哀嚎着逃入丛林,而暴雨也在顷刻间停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白龙马知道不是。
他鼻端还萦绕着西海特有的海藻香气,那是父王鳞片上永远携带的味道。
前蹄下的岩石缝隙里,一颗珍珠正泛着微光,那是龙族之间传递密信的法器。
他用牙齿费力地叼出珍珠,藏在舌下。
直到确认方圆十里再无生灵,才将其吐在干苔藓上。
珍珠裂开,浮现出迷你版的西海龙王影像。
烈儿,影像中的父王比记忆中苍老许多,龟族已掌控西海兵权,勿信任何以我名义传来的消息。那颗被毁的夜明珠......话音突然中断,影像扭曲了几下,......根本不是什么珍宝,而是监视龙族的法器......
珍珠化为粉末。
白龙马僵在原地,五百年前那场大火的每个细节突然串联起来:龟灵反常的挑衅、燃烧速度异常的帷幕、玉帝过分激烈的反应......还有嫦娥那句意味深长的可镇心火。
夜风骤起,吹散了他鬃毛上的水珠。
白龙马望向西海方向,第一次感到愤怒之外的情绪,那是种钝痛,像有把锈刀在胸腔里慢慢搅动。
父王冒险现身说明局势已危如累卵,而他,曾经西海最骄傲的三太子,如今连匹狼都对付不了。
…………
第六百个春天来临时,鹰愁涧的野梨树开得特别早。
白龙马站在落英缤纷的涧底,看花瓣打着旋儿落在水面上。
这些年他学会用马蹄在湿泥上写字,此刻正反复勾勒二字。
写满了就踏平重来,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逐渐模糊的龙族记忆。
水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
白龙马警觉后退,看见自己的倒影竟然维持着人形,白衣胜雪的少年模样,额间龙角莹润如玉。
他急忙低头检视自身,却还是那副白马躯壳。
镜花水月,皆是虚妄。熟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白龙马转身时前蹄跪地,正拜在观音菩萨的莲花座前。
菩萨的装束与六百年前不同,素白袈裟外罩着青纱,玉净瓶里的柳枝抽出新芽。
弟子拜见菩萨。他喉间骨节震动,发出久违的人声。
菩萨指尖轻点,涧水升腾成一面水镜:且看。
镜中浮现出西海龙宫的景象:龟丞相正在他的旧居,现在的藏宝库里清点物品,而父王被软禁在偏殿,四周游动着刻满符咒的玄铁链。
这是......现在?白龙马的声音发颤。
再看。菩萨又一点,画面变成热闹的长安城。
某个客栈里,相貌清秀的和尚正在灯下修补破损的袈裟。
白龙马困惑地眨眼:这是谁?
你未来的主人。菩萨从瓶中取出滴甘露,悬在指尖却不落下道,金蝉子转世,奉旨西行取经的唐三藏。
白龙马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水镜中的和尚身边隐约浮现出四个影子: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扛着钉耙的猪脸大汉、蓝脸的卷帘将军、,以及……一匹白马。
当他凝神细看时,那白马眼中分明闪过龙族特有的金光。
弟子......弟子要当凡人的坐骑?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真正面对时仍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菩萨不答,反将甘露滴入涧水。
整条鹰愁涧突然倒流,无数水滴悬浮空中,每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他在西海纵火的真相、龟丞相与天庭某位星君的密谈、取经路上某个风雪交加的山隘......
敖烈,菩萨直呼其名,你当真以为,那场火是你的过失?
白龙马如遭雷击。
六百年来,他也对这场灾难的由来起了疑心,可始终找不到关键的所在。
但此刻在万千水珠映出的画面里,他清楚看见龟灵袖中藏着的火种,以及玉帝看到明珠被毁时眼中闪过的满意?
为什么?他从胸腔深处发出低吼。
菩萨叹息:龙族势力太大,天庭需要借口削弱四海。
柳枝轻拂,所有水滴回归涧中,而你,是西海龙王最疼爱的儿子。
白龙马踉跄后退,直到臀部撞上石壁。
他不仅是政治牺牲品,更是父王最大的软肋。
龟丞相选中他,正是因为知道伤害他能最大程度打击西海龙王。
弟子......明白了。他前膝跪地,龙角疤痕抵在潮湿的泥土上,愿皈依佛门,护送取经人。
菩萨却摇头:你心中仍有嗔恨。
她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若能在三日内参透镜中玄机,自有你的造化。
铜镜落地化作普通石块。
白龙马凑近嗅闻,只闻到寻常青苔味。
他用蹄子翻动石块,背面刻着四句偈语:
「火非火,罪非罪
龙非龙,马非马」
当夜,白龙马梦见自己站在西海龙宫的废墟上。
父王被铁链锁在中央玉柱上,而龟丞相高坐龙椅,冷漠地下令处决所有龙族。
他冲上去想阻止,却看见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火把……
惊醒时,晨露打湿了全身皮毛。
铜镜石块躺在蹄边,表面凝着层奇异的水膜。
白龙马凑近时,在水膜倒影里看见自己化为人形的样子,可那又不是他熟悉的敖烈,而是个眉目平和的灰袍僧人。
这又是谁?
「火非火——明珠之灾实为天庭算计
罪非罪——汝之过错实为父爱牵累
龙非龙——神龙之躯不过皮相
马非马——驮经之行方见本心」
菩萨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白龙马突然浑身战栗。
六百年的怨恨、不甘与委屈,在这一刻化作涧水奔涌。
他仰天长嘶,声浪震得山崖滚落碎石。
回声平息,铜镜石块地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枚白玉扳指。
白龙马认得,这是龙族太子的信物。
白龙马用嘴唇衔起扳指,感受到其中封印的法力,刚好够他一日化形三次,每次不超过半个时辰。
多谢菩萨点化。他对着空山俯首。
一个月后,长安来的取经人途经鹰愁涧。
当那个清瘦和尚坐下休息时,白龙马从密林中闪出,前蹄跪地口吐人言:弟子乃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蒙观音菩萨点化,在此等候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