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挣扎，想爬出去，可身体却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位越来越高，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泪水混合着雨水从眼角滑落，
“那天夜班打完最后一波灰，我只是想快点回项目部……为什么偏偏是我……”
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涌上心头，那天的场景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凌晨三点，他穿着淡黄色的荧光衣，在工地做完最后一次灰尘清理，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路边，准备等同事来接他回项目部。
路灯昏暗，雨下得很大，他打着伞站在路边，眼皮沉重得快要闭上。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路基下的基坑里。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土方车停在路边，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踩下油门，加速逃离了现场。
“他以为我死了……他以为我死了……”
林飞宇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愤怒和绝望，
“如果当时我直接死了也好，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醒过来……让我在这冰冷的泥水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淹死……”
水位已经漫到了他的下巴，冰冷的泥水呛进他的鼻腔，让他再次剧烈咳嗽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看到了项目部的同事，看到了家里的父母，看到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完成的事……
“我恨……我恨那个司机……我恨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为什么……”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时，泥水彻底漫过了他的头部，将他的身体完全掩埋在黑暗和冰冷之中。
死了，我死在了那天，回不去了。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还在施工，尸体很快会被发现吧。
那个司机，抓到了没有。
爸爸，妈妈，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我不会死，一直在更换肉身。
是谁？
谁在操作这一切？
……
“哇——哇——哇——”
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像是一道光，将林飞宇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漂浮在黑暗中的意识。
“是了……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他的意识在喃喃自语，
“被土方车撞死，然后被司机扔下路基，最后在雨水中被淹死……我早就死了……”
可为什么他还会有意识？为什么还会记得那些痛苦的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救我……”
愤怒和怨恨再次涌上心头，意识开始变得混乱，
“他明明可以报警，可以叫救护车，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要让我在痛苦中死去？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让我痛痛快快地死，还要让我醒过来承受这一切？”
“我恨！我恨！我恨！！！”
怨恨像火焰一样在他的意识中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
从龙狮的视角来看，眼前的景象让它无比恐慌。
上一秒，林飞宇还在和它说笑，下一秒，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呆滞。
龙狮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主上？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龙狮心中一紧，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主上！你说话啊！”
这一次，林飞宇终于有了反应。
他猛地闭上双眼，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龙狮急忙扑过去，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却发现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嘴角不断溢出白色的泡沫，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模糊不清，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
“为什么”
“我恨”
之类的字眼。
“主上！主上你醒醒！”
龙狮急得团团转，想用灵力唤醒他，可刚一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杀意弹开。
紧接着，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林飞宇突然从地上直勾勾地跳了起来，双目紧闭，可眼角却开始流出暗红色的血泪，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腐蚀地面。
他的手心之中，白色的寒霜和紫色的雷光开始凝聚，两种属性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掌心交织，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龙狮的本能告诉它，此刻的林飞宇极度危险，必须立刻逃跑！
可它刚想转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死死钉在原地。
那是林飞宇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远比之前面对追兵时更加恐怖，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它的心头，让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说逃跑了。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飞宇缓缓抬起手，掌心的寒霜和雷光越来越浓郁，显然是要对它下手。
……
林飞宇的意识空间里，混乱的怨恨和杀意正在疯狂肆虐，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在他即将对龙狮出手的瞬间，一道充满怜爱又慈祥的声音突然从意识海的最深处响起，像是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层层黑暗：
“痴儿，你还是放不下啊……”
“不过是小小心魔，也敢在我面前作祟，还不退散！”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影从意识海深处缓缓飞出。
那光影模糊不清，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却散发着一股神圣而温暖的气息，所过之处，那些疯狂的怨恨和杀意像是遇到了烈火的冰雪，瞬间开始消融。
林飞宇混乱的意识也在这道声音和金色光影的作用下，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浑身冷汗淋漓，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些痛苦的记忆，却不再被怨恨所控制。
“好熟悉的声音……”
他的意识在喃喃自语，
“是谁？是谁在说话？”
他努力想看清那道金色光影的模样，可光影始终模糊不清，无论他怎么靠近，都无法看清。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道声音和光影给他一种无比温暖、无比安心的感觉，像是小时候母亲的怀抱，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
现实中，林飞宇掌心的寒霜和雷光渐渐消散，眼角的血泪也停止了流淌，身体不再抽搐，恢复了正常。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恢复了清明，只是还带着一丝未散的迷茫。
他低头看向脚下，龙狮正瘫在地上，浑身颤抖，青色鬃毛都被汗水浸湿，显然是被刚才的景象吓坏了。
看到龙狮这副模样，林飞宇心中一阵愧疚，急忙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龙狮，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龙狮看到他恢复正常，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急忙蹭了蹭他的手心，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主上，你刚才怎么了？你差点……”
“我知道。”
林飞宇打断它的话，抬手擦去眼角残留的血泪，心中满是疑惑，
“刚才我好像陷入了幻境，看到了以前的事情，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还好……还好有一道声音叫醒了我。”
“声音？什么声音？”
龙狮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
林飞宇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那道声音很熟悉，很温暖，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还有一道金色的光影，从我的意识海里飞出来，帮我驱散了心魔。”
他努力回忆着那道声音的细节，可无论怎么想，都记不起在哪里听过。那种熟悉感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让他抓不住，摸不着，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的五色尾羽纹路，
“那道声音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会在我的意识海里？”
林飞宇刚用灵力安抚住躁动的龙狮，指腹还残留着龙狮鬃毛温热的触感，那股如附骨之疽的晦涩感便再度缠上心头。
这感觉绝非寻常灵力波动，更像是有无数细如牛毛的精神丝线正试图钻透他的识海，搅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下意识偏过头，眼角余光瞬间捕捉到手臂上的异样，原本在心魔退散后消失不见的幻觉，各色眼睛竟再度浮现，猩红、暗绿、幽蓝的瞳仁在皮肤下缓缓转动，像是蛰伏的虫豸正苏醒。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脚下龙狮的天青色鬃毛开始不受控制地蠕动，每一根毛发尖端都泛起淡淡的灰雾，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毛发深处钻出来。
“你爸爸的，没完了是吧！”
积压的恶心与怒火在瞬间爆发，林飞宇手腕一翻，两道截然不同的剑光骤然出鞘。
左侧不君子剑剑身泛着戏谑的白金色剑芒，剑身上雕刻的雷霆纹路在灵力灌注下仿佛活了过来，咧嘴露出森白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