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正月十三巳时,太医院外的回廊下飘着细碎的雪沫。太子亲信太监李德全捧着药碗,脚步“不慎”一个趔趄,药汁溅湿了路过宫女的裙摆。“哎哟,瞧我这记性!”他一边赔罪,一边压低声音抱怨,“陛下昨夜醒了半个时辰,拉着太子殿下的手说胡话,竟提了句‘珏儿年幼,却也该担起责任’——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乱了朝纲?”
话音刚落,廊柱后一道身影微动。那是三皇子赵珏安插在后宫的眼线,此刻正端着水盆“恰巧”经过,将这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就如长了翅膀般飞到了被软禁的赵珏耳中。彼时他正对着铜镜摩挲腰间玉佩——那是丽妃当年给他的护身符,如今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听到“传位于三皇子”的说法,猛地将玉佩攥得发白。
“殿下,这可是天赐良机!”心腹谋士张敬之凑上前来,眼中闪着投机的光,“陛下既露传位之意,若等他正式下旨,太子必然会用玄械兵施压,届时您再无机会。不如趁太子还没反应过来,提前发动宫变,控制东宫与养心殿,逼陛下写下传位诏书,生米煮成熟饭!”
赵珏踱步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本就因前次逼宫失败被废黜皇子身份,虽未被打入天牢,却形同软禁,府外全是督查署的密探。若能借“传位”之名夺权,不仅能洗刷罪名,更能一举登上权力巅峰。“可吴奎那边原定正月十五夜动手,提前两日,他的兵力来得及调动吗?”他仍有顾虑——吴奎麾下的京营兵虽被太子拆分,但核心亲信仍在,是他唯一的军事依靠。
“臣已用密信联络吴大人,他说只要您下定决心,京营西侧的两千旧部随时可调。”张敬之递上一封蜡丸密信,“吴大人还说,太子近期将重心放在防备圣地,东宫的玄械兵多部署在外侧,夜间巡逻存在空隙,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当晚亥时,吴奎乔装成货郎,从侧门溜进三皇子府。密室中,烛火摇曳,李党残余骨干——前兵部主事李坤、前户部员外郎王仁等人已等候在此。“三殿下,臣以为提前动手可行!”吴奎刚坐下就急声道,“太子让林锐接管了部分京营兵,再过两日,我的旧部恐怕会被彻底拆分,到时候想调兵都难!”
李坤也附和道:“臣已联络了三百名李党旧部,伪装成流民潜伏在东宫附近,届时可在门外制造混乱,吸引玄械兵的注意力,为您的人打开缺口。只要生擒太子,逼陛下传位,那些中立派官员定会倒向您这边!”
赵珏看着眼前这群各怀鬼胎却又急于翻盘的党羽,终于下定决心,将一枚虎符拍在桌上:“传我命令,宫变时间从正月十五夜提前至十四夜三更!吴奎,你率两千京营旧部从东宫侧门强攻,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控制太子寝宫;李坤,你的人负责在玄械司外制造骚乱,牵制陆承渊的兵力;王仁,你带亲信混入养心殿,逼陛下写下传位诏书!”
他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记住,太子可以留活口,但陆承渊必须死!玄械司的技术图纸要完整夺回,那是我们日后抗衡圣地的资本!”众人齐声领命,密室的阴影中,一张张贪婪而狰狞的脸,在烛火下格外可怖。他们没人注意到,房梁上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玄音监听符,正将这一切实时传向玄械司的通讯屏。
玄械司议事厅内,陆承渊、太子、李明正围着通讯屏。当“正月十四夜三更”“东宫侧门强攻”等字眼清晰显示在屏幕上时,太子冷笑一声:“果然上钩了。这赵珏急功近利,稍给点甜头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他看向陆承渊,“陆爱卿,你的玄械兵部署需要如何调整?”
“叛军提前行动,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陆承渊手指在沙盘上快速滑动,“原本潜伏在朱雀大街的第三队700人,立刻转移至皇宫侧门——那里是吴奎调兵的必经之路,我们在两侧民房设伏,用玄铁拒马封锁路口,待他们过半时发动突袭,将其截成两段;守东宫的第一队800人,由陈刚带领加强夜间巡逻,每一刻钟换岗一次,侧门处增派200名近战玄械兵,激活瞬发能量盾,布下三重防线。”
他顿了顿,看向李明:“督查署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配合第三队伏击吴奎,另一部分盯着李坤的旧部,他们伪装成流民的聚集地在哪里?”“回大人,已查到了。”李明递上一张地图,“就在东宫东侧的破庙,大约三百人,配备了砍刀和少量弩箭,计划三更时分在玄械司外纵火。”
“很好。”陆承渊在破庙位置画了个圈,“派两百名督查署密探,伪装成流民混入破庙,待他们准备纵火时动手,全部生擒,不要伤及无辜——那些流民很多是被胁迫的,事后甄别清楚再释放。另外,玄音传讯器给所有小队都配上,今晚全程处于待命状态,暗号改为‘玄械卫戍’,避免被叛军截获。”
苏清鸢这时抱着一堆玄械装备走进来,脸上带着倦意却眼神明亮:“这是刚赶制的‘声光报警符’,贴在东宫和玄械司的关键位置,一旦有人闯入就会发出刺耳声响,还能释放强光暂时致盲;另外,给伏击小队准备了五十枚‘冰凝弹’,爆炸后能在地面形成薄冰,延缓骑兵冲击。”她将装备清单递给陆承渊,“所有物资都已分发到位,玄械兵的战甲能量核心也全部充满,续航足够支撑到天明。”
太子看着苏清鸢布满血丝的眼睛,温声道:“苏主事辛苦了。此次宫变平定后,朕亲自为你请功,玄械学堂的扩建经费,朕也会优先批复。”苏清鸢躬身谢恩:“殿下客气,守护京城是臣的职责。”
正月十四夜,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打在窗棂上。东宫侧门的阴影里,陈刚正盯着手腕上的玄铁计时器,指针一步步走向三更。他身边的玄械兵全都屏住呼吸,战甲的能量盾处于半激活状态,玄械弩上搭着涂有麻痹毒液的弩箭,只待敌人出现。
三更的梆子声刚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吴奎率两千京营旧部沿着城墙根走来,士兵们举着昏暗的火把,脚步杂乱却透着急切——他们都知道这是生死一搏,若能成功,便是从龙之功;若失败,就是满门抄斩。当队伍走到皇宫侧门与朱雀大街的交叉口时,两侧民房突然亮起火把,玄铁拒马“哗啦”一声展开,将路口彻底封锁。
“吴奎,你勾结三皇子谋反,还不束手就擒!”陆承渊身着玄械战甲,站在拒马后方,声音通过战甲的扩音装置传出,在夜空中格外响亮。吴奎脸色骤变,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却仍嘶吼道:“兄弟们,杀过去!拿下东宫,三殿下不会亏待我们!”他拔出佩剑,就要下令冲锋。
“放冰凝弹!”陆承渊一声令下,五十枚冰凝弹同时扔出,在京营兵前方炸开,地面瞬间结起一层光滑的薄冰。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马蹄一滑,纷纷摔落马下,后面的士兵躲闪不及,瞬间乱作一团。玄械兵趁机扣动弩机,麻痹弩箭如暴雨般射出,中箭的士兵纷纷倒地,失去行动能力。
吴奎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要逃跑,却被陈刚从侧面追上。陈刚一拳砸出,玄铁拳套带着玄气轰鸣,正中吴奎后背。吴奎喷出一口鲜血,摔落马下,刚要挣扎,就被玄械兵用玄铁锁链捆住。“吴大人,别来无恙。”陈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太子真的会放任你调动兵力吗?你的每一步动作,我们都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东宫东侧的破庙里,李坤正指挥着手下准备纵火。三百名“流民”围在一堆干柴旁,火把被吹得噼啪作响。“等吴大人那边动手,我们就放火烧玄械司,吸引陆承渊的兵力,让他首尾不能相顾!”李坤刚说完,破庙外突然冲进一群督查署密探,手持玄铁锁链,瞬间将众人包围。
“李坤,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李明手持尚方宝剑的副本,站在庙门口,“你的亲信都已被擒,三皇子也被玄械兵包围,还不投降?”李坤看着冲进来的密探,又看到窗外远处玄械司的方向灯火通明,知道大势已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的火把“啪”地掉在地上,被密探一脚踩灭。
三皇子府内,赵珏正焦急地等待消息。他穿着一身龙纹常服,这是他私藏的僭越之物,此刻却觉得浑身冰凉。当玄械兵撞开府门冲进来时,他正对着铜镜整理冠冕,听到声响猛地回头,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么快?”
“三殿下,你的谋反计划,我们早已洞悉。”陆承渊走进来,将截获的密信扔在他面前,“吴奎被擒,李坤伏法,你的党羽全部落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赵珏看着密信,又看到窗外被玄械兵押走的亲信,突然疯狂大笑起来:“我不甘心!父皇明明说要传位于我,是你们,是你们夺走了我的皇位!”
“陛下从未说过传位给你,那不过是太子引你上钩的计策。”陆承渊冷声道,“你勾结李党,两次发动宫变,妄图夺权,罪无可赦。带走!”玄械兵上前架起赵珏,他挣扎着嘶吼:“陆承渊,你等着!圣地不会放过你的!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色渐淡,天边泛起鱼肚白。东宫侧门的战场已清理完毕,吴奎的两千京营旧部中,核心亲信三百人被押入天牢,其余一千七百人经甄别后,大多是被胁迫的普通士兵,被太子下旨“既往不咎,回归原营”。玄械司外,李明正指挥督查署密探清点俘虏,李坤的三百名旧部全部生擒,没有造成一人伤亡。
太子站在东宫的城楼上,看着朝阳下的京城,长出了一口气。陆承渊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热茶:“殿下,叛乱已平定,三皇子与吴奎等人被打入天牢,等候陛下发落。”太子接过热茶,看着远处玄械司工坊升起的炊烟,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此次能顺利平定叛乱,多亏了你和玄械司。经此一役,朝堂的内部隐患彻底清除,我们终于可以专心应对圣地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父皇的病情近日有所好转,待他清醒后,我会奏请立你为‘玄械大统领’,总管全国玄械兵事务。玄械学堂的招生规模也要扩大,从各州府选拔优秀子弟,为大明培养更多玄械人才。”
陆承渊躬身道:“臣谢殿下信任。但玄械司能有今日,离不开苏主事的技术支持,离不开玄械兵的浴血奋战,更离不开殿下的鼎力扶持。臣只求能守护大明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
朝阳越升越高,金色的光芒洒满京城的大街小巷。玄械兵们正在清理战场,百姓们渐渐走出家门,当得知三皇子叛乱被平定的消息后,纷纷拍手称快。玄械司工坊内,苏清鸢正带着工匠们检修战甲,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万寿节——那场与圣地的终极决战,已越来越近。
天牢深处,赵珏被关在最阴暗的牢房里。他蜷缩在角落,看着窗外的一缕阳光,眼神空洞。丽妃被废后,他就成了无根的浮萍,如今彻底失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权力游戏的棋子。这时,一名狱卒悄悄走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是丽妃的字迹:“圣地静心堂堂主在京,可求他相助。”赵珏看着纸条,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光芒——他还没输,只要能搭上圣地,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