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冬,当北境的风雪卷着寒铁碎屑呼啸时,东域的星落镇正被灼人的热浪包裹。镇子外的星辰矿场像一块被翻烂的焦土,深褐色的矿道延伸至地平线尽头,刚开采出的星辰碎片堆成小山,在烈日下泛着淡紫色的幽光——可这些能为玄械战甲供能的“宝贝”,此刻却成了压在守矿将士心头的巨石。
“苏主事,这是今日的清点册。”守矿校尉周虎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将一本沾着矿尘的册子递到苏清鸢面前,语气里满是焦灼,“矿场现存星辰碎片三万斤,提炼好的星核粉末装了两百桶,可玄灭的人把东边的黑石峡堵死了,运粮队都得绕三天路,这些粉末别说送去京城,连东域的前哨站都运不到。”
苏清鸢指尖划过册页上的数字,目光落在“日均损耗五桶”的标注上——星核粉末极易吸潮,东域的湿热风让粉末结块,每多存一天,就有一成能量消散。她抬头望向矿场边缘,那里停着三辆破损的运矿车,车辙里还留着玄术攻击的焦痕,那是三天前玄灭派弟子偷袭运输队留下的痕迹。
“粉末运输损耗三成,玄术偷袭再折损两成,等送到工坊,剩下的连半套战甲都供不了能。”苏清鸢转身走向矿石堆,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星辰碎片,指尖传来细微的能量波动,“既然粉末运不出去,我们就把矿石留在这儿——直接炼成能量块。”
“直接炼?”周虎和旁边的工匠都愣住了。以往的流程是矿石在矿场粗炼出粉末,再运到工坊精炼成能量块,一来是矿场缺专业设备,二来是担心能量失控炸炉。苏清鸢却已迈开脚步,朝着矿场西侧的山坳走去:“这里有地脉涌动,刚好能借地火之力,比在工坊用玄气淬炼更省劲。”
山坳里的杂草刚被士兵清理干净,地面隐约能看到淡红色的地脉纹路。苏清鸢取出随身携带的阵盘,将十二枚玄铁针按“地支方位”插入地面,针尖刺入处立刻冒出细小的热气。“周校尉,麻烦你调五十名士兵,再找十个会锻铁的工匠,我们建一座临时转化工坊。”她从行囊里掏出图纸,“地基用矿场的碎石夯实,熔炉用玄铁部件拼接,阵法我来画——三天之内,必须出第一块能量块。”
工坊搭建的号子声在山坳里响起。士兵们扛着玄铁部件往返奔波,工匠们则按照苏清鸢的图纸组装熔炉——这是京城工坊预制的可拆卸熔炉,外层是厚达三寸的隔热玄铁,内层刻着基础的聚能纹。苏清鸢蹲在地上,用星辰草汁液混合朱砂,绘制“地脉引能阵”,纹路从熔炉底部延伸至山坳中央的地脉节点,像一条红色的游龙。
“苏主事,这阵法会不会太险了?地火要是失控,整个矿场都得炸了。”负责锻铁的老工匠孙铁匠凑过来,看着阵法中心那处不断冒热气的土坑,满脸担忧。他在矿场炼了二十年矿石,最清楚地火的脾气,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矿道坍塌。
苏清鸢没有抬头,指尖的朱砂笔在地面划出最后一道弧线:“普通阵法引地火是‘硬拽’,我这阵法是‘顺流’。”她指着阵法边缘的回纹,“这些纹路是泄能口,要是地火太旺,能量会从这里导进矿道的积水潭,绝不会炸炉。”话音刚落,阵法突然亮起淡红色的光,地脉节点的热气顺着纹路涌进熔炉底部,炉壁瞬间泛起温热。
第一天夜里,工坊的灯火就没熄灭。苏清鸢带着工匠们调试阵法,将第一批五十斤星辰碎片投入熔炉——以往在京城,这么多矿石只能炼出三十五斤合格的星核粉末,换算成能量块不过三块。可当地火顺着阵法涌入熔炉,碎片在高温中融化成紫色液体时,苏清鸢突然挥手让工匠停火:“加星纹调和!”
她亲自手持刻刀,在熔炉内壁的聚能纹上补刻了三道星纹。星纹触碰到地火能量,立刻发出莹白的光,与紫色液体交融在一起。“原来如此!”孙铁匠恍然大悟,“地火烈,星纹柔,用星纹裹住地火,提炼时就不会伤到矿石的本源能量。”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工坊时,熔炉的出料口缓缓打开。一块巴掌大的深蓝色能量块滚落出来,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杂质,能量波动稳定得像一潭静水。苏清鸢将能量块嵌入随身携带的二阶战甲核心,战甲瞬间亮起淡蓝色的光晕,能量读数显示“充盈度90%”——比用星核粉末炼制的能量块还高出两成。
“成了!真的成了!”工匠们欢呼起来,周虎更是激动得直拍大腿:“这一块能顶三桶粉末用,还不怕潮、不怕撞,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愁运输了!”苏清鸢却皱着眉摇头:“还不够快。现在一天只能炼二十块,得再建两座熔炉,把提纯效率提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工坊门口传来:“姑娘,俺能让矿石出能再多一成。”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提着筐子站在门口,筐里装着大小不一的星辰碎片,“俺叫王石,在矿场挖了三十年矿,这些碎石头哪个能量足,俺一摸就知道。”
王石说着捡起两块碎片递过来:“您看这块,表面有三道银纹,是‘三星矿’,能量最纯;这块只有一道纹,是‘孤星矿’,炼十块不如三星矿一块。现在工匠们乱着炼,把好矿坏矿混在一起,才浪费了能量。”苏清鸢接过碎片注入玄气,果然如王石所说,三星矿的能量波动是孤星矿的三倍还多。
“王伯,从今天起,您就是工坊的‘矿石甄别岗’主事。”苏清鸢当即拍板,“您带十个矿工,专门筛选矿石,三星矿单独炼,孤星矿和废矿分开处理,工钱按工匠标准算,月俸三两白银。”王石愣了愣,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他挖了一辈子矿,从来都是被工头呼来喝去,没想到老了还能当“主事”。
有了王石的甄别,矿石利用率立刻提升。苏清鸢趁机改进阵法,在引能阵中加入“分导纹”,让不同纯度的矿石对应不同的地火强度,提纯效率从每天二十块飙升到五十块。周虎特意派了一队士兵保护王石,还给他搭了间通风的甄别棚,王石感动得每天天不亮就去矿场挑矿石,连自家的午饭都让老伴送到工坊。
工坊的好势头没能瞒过玄灭的耳目。第五天夜里,矿场的玄术预警线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十名身着灰袍的圣地弟子正借着夜色摸向工坊,为首者手中握着玄铁短刃,目标直指熔炉的阵法核心。
“有偷袭!”守在工坊门口的士兵立刻吹响号角。苏清鸢早已做好防备,工坊与矿场的防御工事用玄铁栅栏连在一起,栅栏后埋伏着二十名手持玄械弩的工匠,这些弩箭都是陈砚心在京城刻好的“破灵符文箭”,专门克制玄术修士。
“放!”随着周虎一声令下,弩箭如暴雨般射出。圣地弟子慌忙撑起玄术护盾,却被箭上的破灵符文击穿,护盾瞬间破碎。一名弟子气急败坏地挥出玄气刃,劈向栅栏,却被突然冲出的两名战甲兵拦住——这是矿场的守军,穿着用东域工坊刚炼出的能量块驱动的战甲,拳头上的玄气光晕比弟子的攻击还盛。
“这些工匠怎么也会用玄械?”圣地弟子们慌了神。他们以为工坊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工匠,没想到连挑矿石的老汉都抄起了矿镐,王石带着几个矿工守在甄别棚前,矿镐砸在弟子的腿上,疼得对方直咧嘴。
苏清鸢站在熔炉旁,手中握着一枚能量块,随时准备激活阵法反击。她看着工匠们与士兵协同作战,玄械弩的交叉火力网封死了弟子的退路,战甲兵则借着能量优势正面冲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十名弟子就有八名被擒,剩下两名趁着夜色逃窜,却被矿场外围的巡逻队截住。
“苏主事,您这‘生产防御一体’的法子太神了!”周虎押着俘虏过来,脸上满是敬佩,“现在工坊里的工匠都学着用玄械弩,白天炼矿,晚上值岗,比专门的护卫队还管用。”苏清鸢却注意到俘虏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玄灭亲卫”的字样——这说明玄灭已经把东域工坊当成了心腹大患。
偷袭事件让工坊的防御更上一层楼。苏清鸢在工坊周围加设了三道预警线,每道线都连接着熔炉的能量核心,一旦有敌人触碰,预警线就会释放出麻痹玄气。同时,她将工坊的产能再次提升,第三座熔炉投入使用后,每天能稳定产出一百块能量块,不仅能满足矿场守军的战甲需求,还能通过秘密通道送往东域的前哨站。
第十天清晨,当第一支带着能量块的运输队出发时,王石捧着一块刻着“三星纹”的能量块找到苏清鸢:“姑娘,这是俺挑的最好的矿石炼的,您带回去给陆大人看看,咱东域的矿,不比京城的差!”苏清鸢接过能量块,指尖的温度比阳光还暖——这块小小的能量块,不仅解决了运输难题,更让这些常年被忽视的矿工和工匠,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站在工坊的了望塔上,望着运输队消失在东方的山林里,远处的星辰矿场依旧繁忙,熔炉的火光在阳光下跳动,与矿工的号子声、锻铁的锤击声交织在一起。苏清鸢从怀中取出传信符,注入玄气写下:“东域工坊日产生能百块,碎能直供无忧,玄灭已动杀心,需防其再袭。”
符纸化作一道蓝光飞向京城,苏清鸢转身走下了望塔。工坊里,孙铁匠正带着学徒调试新的熔炉,王石则在教年轻矿工如何分辨矿石纹路,陈砚心派来的符文师在弩箭上补刻新的破灵纹——这座建在矿场旁的临时工坊,早已不是简单的生产点,而是玄械司在东域扎下的一根硬刺,既扎住了矿石资源,也扎住了人心。
远处的黑石峡方向,一道黑影望着星落镇的火光,正是接到消息赶来的玄灭。他攥紧了手中的拂尘,脸色阴沉如水——他本想通过封锁运输线困死东域的玄械力量,却没想到苏清鸢竟能在矿场旁建起工坊,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传令下去,集结所有弟子,三日后,踏平星落镇工坊。”玄灭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地脉助力,这些玄械还能撑多久。”
山风卷着矿尘吹过工坊,熔炉的火光映红了苏清鸢的脸庞。她不知道玄灭的阴谋正在酝酿,却已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只要这些熔炉还在运转,只要这些工匠还在坚守,东域的玄械之火,就永远不会熄灭。而这一百块能量块,就是燎原的火种,即将在东域的战场上,燃起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