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偏院小屋里，晨光刚透过窗棂，便照见满桌的卷宗与墨痕。陈默揉着发酸的手腕，将最后一页 “李嵩党羽往来时间线” 叠进奏折，纸页边缘因反复翻阅已有些起毛 —— 这是他与二十余名寒门御史熬了三夜整理出的弹劾奏疏，从赵奎的供词片段，到李嵩与黑袍人深夜密会的时间地点，再到禁军将领受李嵩提拔的名单，每一条证据都标着来源，或是锦衣卫暗中递来的密报，或是寒门文社成员在京城各角落收集的证词。
“陈兄，都整理妥当了？” 御史林岳端着两碗热粥走进来，粥碗边还沾着几粒米 —— 他是去年的新科进士，家境贫寒，全靠陈默举荐才入了御史台，对李嵩党羽打压寒门士子的行径早有不满，“方才去吏部衙门，听见李嵩的门生在说‘寒门御史掀不起风浪’，咱们今日便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士不可辱’！”
陈默接过热粥，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心中更定：“证据都齐了，赵奎供词里提了‘李嵩让我试探玄械实力’，还有三名坊市掌柜作证，见过黑袍人出入李嵩私宅 —— 这些都附在奏折后，陛下看了，定会明白李嵩绝非‘约束不力’那么简单。”
辰时三刻，早朝钟声在宫城回荡。当陈默带着二十余名寒门御史出列，捧着厚厚的奏折跪在丹墀下时，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 李嵩党羽们的脸色骤然紧绷，中立官员们则悄悄直了直身子，目光落在那叠用素色布帛包裹的奏折上，隐约能看到封皮上 “弹劾李嵩结党营私” 的字样。
“臣陈默，会同御史林岳、张恒等二十三人，奏请陛下彻查前丞相李嵩！” 陈默的声音清亮，穿透殿内的寂静，“李嵩纵容门生赵奎调动禁军围堵北境府邸，私通中州圣地黑袍人，意图破坏星落镇矿场，断玄械原料供应，危害朝纲！”
他话音刚落，李嵩立刻出列，跪在丹墀另一侧，高声辩解：“陛下明鉴！陈默乃陆承渊亲信，此乃诬告！赵奎之事是其个人鲁莽，黑袍人更是无稽之谈，臣绝无勾结！” 他说着，眼角扫向身后的党羽，几名官员立刻附和，纷纷称 “陈默此举是为北境造势，恐有私心”。
“无稽之谈？” 陈默冷笑一声，从奏折中取出一卷供词，“陛下，这是赵奎在天牢中写下的供词片段，亲口承认‘是李嵩让某试探北境玄械，说事成后升某为禁军副统领’—— 供词上有赵奎的手印，锦衣卫可核验真伪！”
他又取出一张纸，展开后递给内侍：“这是李嵩与黑袍人往来的时间线，三月初七、十三、十九深夜，均有目击者见黑袍人从李嵩私宅后门进出，其中三月十九那日，正是赵奎调动禁军的前一日！”
殿内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李嵩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死死攥着朝服的玉带，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 他没想到，陈默竟连这些细节都查得一清二楚。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太子赵衡突然出列，手中捧着一卷素色布帛，正是之前百姓联名书的副本，“陈默等御史所奏，并非无凭无据。这是北境府邸外两千余名百姓的联名书，皆证明赵奎寻衅在先；且玄鳞甲有工部备案，李嵩说‘北境私藏违禁玄械’，实则是为打压异己找借口！”
他走到陈默身边，将联名书递上：“儿臣以为，寒门御史敢冒风险弹劾权贵，正是为了朝堂公允。李嵩党羽遍布禁军、吏部，若不彻查，恐养虎为患，日后更无人敢言真话！”
太子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中立官员们纷纷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应彻查李嵩！”“玄械关乎边防，若真有人意图破坏，定要严惩！” 李嵩党羽们见势不妙，纷纷低下头，再不敢出声。
天启帝坐在龙椅上，接过内侍递来的奏折与联名书，翻看时，指尖反复摩挲着赵奎供词上的手印，又扫过联名书上密密麻麻的签名 —— 有的名字歪歪扭扭，显然是市井百姓所写；有的则字迹工整，是文人墨客的手笔。他沉默片刻，突然拍案：“传朕旨意！锦衣卫北镇抚司扩大调查范围，重点查李嵩与中州圣地的联系，以及其党羽在禁军、吏部的任职情况，凡牵涉其中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先停职审查！”
“臣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躬身领命，目光扫过李嵩时，带着几分冷意 —— 此前张忠送来的记录镜，已让锦衣卫掌握了李嵩勾结圣地的初步证据，如今有了御史的弹劾与太子的支持，正好顺理成章地彻查。
朝散后，陈默走出宫门，只见翰林院外的街角，几名寒门士子正张贴檄文，檄文上写着 “抵制党争，支持玄械利民”，过往的百姓围在一旁，有的点头称是，有的则拿起笔，在檄文下签下自己的名字。
“陈兄！” 林岳快步追上他，手里拿着一封来自江南的书信，“寒门文社的兄弟们来信了，说已在江南各府张贴檄文，号召天下士子支持玄械、反对党争 —— 现在连西北的边塞诗人，都写了诗赞扬玄鳞甲护边防呢！”
陈默接过书信，展开时，纸上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的热血：“愿为玄械呼，不为党争屈”。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北境方向，心中清楚 —— 这场由寒门发起的声援，不仅是为了扳倒李嵩，更是为了让玄械能真正惠及天下，让寒门士子有机会在朝堂上挺直腰杆。
而此刻的李嵩私宅里，李嵩正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陈默！陆承渊！” 他咬牙切齿，眼底满是怨毒，“别以为靠几个寒门御史就能扳倒我！等墨老毁了星落镇矿场，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他不知道，锦衣卫的暗探已潜伏在宅外的树上，将他的话一字不落记在纸上；更不知道，天下士子的声援，已像一张无形的网，渐渐将他的党羽包裹 —— 这场围绕党争与玄械的较量，随着寒门的发力，终于朝着正义的方向，迈出了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