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角从她袖口滑出,轻轻拱了拱她的下巴。千乃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柱间的手臂还环在她背后,支撑着她的重量。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布料的触感——是他的衣袖。呼吸比之前顺畅了些,胸口也不再像被压着石头那样闷痛,只是四肢仍有些发软。
“醒了?”扉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笔尖停在纸页上,“别乱动,还没到村子。”
她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忍具袋挂在腰侧,七枚卷轴安静地排列其中。她闭了闭眼,用最轻的查克拉波动扫过那些封印纹路。
每一道回应都平稳而温顺,像是沉睡中的心跳。
泉奈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七尾卷轴,低声说:“它刚才还在问你什么时候醒。我说快了,它就安静下来了。”
千乃嘴角轻轻扬起一点弧度。
斑坐在马车另一侧,伞撑在她头顶,遮住了正午偏西的日光。他没看她,目光落在远处起伏的山影线上,但手一直按在刀柄附近,指节放松,不像之前那样绷紧。
“它们……”她终于开口,声音还有些哑,“都还好?”
“守鹤打了个哈欠。”柱间笑着说,“二尾说想吃鱼干。五尾嫌卷轴里太闷,但没闹。”
千乃轻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靠进软垫里。阳光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在她发梢镀了一层浅金。
没人再说什么。马蹄声稳稳踏在土路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柱间悄悄往她身下塞了块厚垫子,斑把伞又往下压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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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村口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炊烟袅袅升起,街道上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几个巡逻忍者最先发现了他们,脚步一顿,随即飞快地奔向村内报信。
人群很快聚拢过来。
起初只是好奇张望,可当看到斑肩上扛着的多枚封印卷轴时,有人开始后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猛地拽住丈夫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男人脸色一变,也拉着家人往后缩。
“那是尾兽吧?”
“带回村子干什么?疯了吗?”
“听说九尾暴走一次能毁半个村子……”
议论声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千乃推开帘子,扶着柱间的胳膊下了车。双腿还有些发虚,但她站稳了。
“它们不是战利品。”她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开,“也不是灾祸。是我们请回来的家人。”
人群安静了一瞬。
她抬起手,解下腰间的一尾卷轴,轻轻展开。
黄沙般的雾气升腾而起,守鹤的身影缓缓凝聚。它没有咆哮,也没有展露威压,只是抖了抖耳朵,尾巴轻轻摆了摆。
一个小男孩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守鹤慢吞吞走了过去,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尖。
孩子吓得一哆嗦,可发现狐狸没动,反而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头发。
“它……不咬人?”孩子抬头问妈妈。
女人怔了一下,看看千乃,又看看那只蹲坐着、尾巴卷成圈的狐狸,终于松开了手。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有人试探着递出果篮,守鹤嗅了嗅,居然用爪尖轻轻接过一颗苹果,歪头啃了一口,惹得周围一阵轻笑。
柱间笑了笑,也解开自己的卷轴。
黑雾翻涌,九条火焰般的尾巴缓缓舒展。九尾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它伏低身体,主动蹭了蹭千乃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噜声,像猫撒娇。
人群爆发出惊呼声,紧接着是掌声和欢呼。
“真是九尾?它怎么这么乖?”
“你看它对千乃大人多亲!”
“我孙女说想骑大狐狸晒太阳,能行吗?”
千乃笑了:“等你们熟了,它说不定自己趴下来让你爬。”
一个老忍者拄着拐杖走近,盯着九尾看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几十年前我还见过它发狂的样子……没想到有一天,能看着它安安静静地站在村口。”
九尾耳朵抖了抖,没说话,只是把一条尾巴轻轻搭在千乃脚边,像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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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将五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千乃站在中间,手里捧着刚摘下的樱花,花瓣边缘微微卷起,带着春末特有的柔软。
“我们做到了。”她望着眼前热闹的街道,轻声说。
柱间咧嘴一笑,拍了下她的肩:“这可是你说的‘让尾兽回家’的第一步!接下来是不是该建个专属栖息地?我可以种一片森林专门给九尾打滚!”
“你先管好自己的办公室别再堆满文件。”扉间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明天我就起草《尾兽保护令》。第一条:禁止任何形式的囚禁、实验或强制征召。违者按危害村子安全论处。”
泉奈抱着七尾卷轴,低头摩挲着封印纹:“我想在南坡建个虫园。七尾说,萤火虫的光让它想起小时候的夏夜。”
“那就建。”千乃转头看他,“还可以加个小池塘,养点浮萍。”
斑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从袖中取出一朵樱花,递到她手里。
“刚摘的。”他说,“比北部山谷那棵好看。”
千乃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接过花插进发间:“你也会挑花了?”
“不是我挑的。”他淡淡道,“是它自己掉下来的。”
柱间哈哈大笑:“斑你也学会送花了?进步不小啊!”
“闭嘴。”斑瞪他一眼,耳尖却不自觉地红了那么一下。
千乃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花瓣碎屑,忽然说:“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过吧。”
四人都安静下来。
“不用再打仗,不用再证明谁更强。”她抬头,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脸,“我们一起,把木叶变成真正能容下所有人的地方。你们累了有地方歇,饿了有人做饭,吵了有人劝架——尾兽也一样。大家都有名字,有家,有愿意等你回来的人。”
风吹过村口,卷起几片落花。
柱间第一个伸出手,搭在她肩上:“算我一个。”
扉间沉默片刻,也将手放上去:“法令我会盯紧。”
泉奈笑了笑,把手叠在扉间的上面。
斑最后一个上前,手掌覆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发丝。
“只要你还在。”他说,“我就不会走。”
千乃仰头看着他们,阳光落在她眼里,像是融化的琥珀。
远处,守鹤正笨拙地用尾巴帮一个孩子够树上的风筝;九尾趴在地上,任由几个小孩趴在它背上嬉笑;铁角从她袖口钻出来,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肩头,尾巴卷成小小一圈。
花瓣从枝头飘落,有一片正好停在斑的肩头。
他没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