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终于开始减弱,辉夜族地的轮廓在晨雾中模糊成一片焦黑的剪影。千乃站在高台上,风把灰烬卷到她脸上,她没有抬手去拂。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块碎玉,边缘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之前划伤留下的。她没再细看,只是慢慢将它翻了个面,裂口朝下,轻轻放在了脚边一块尚算完整的石砖上。
“结束了。”她说。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风听的。
她没跪下,也没再念什么话,十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心里演练过这一刻该说什么、做什么,可真到了这一步,反而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转身走下高台,步伐稳得像平时训练时那样,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小队已经集结在出口附近。几名中忍正低头整理装备,有人换了干净的外衣,有人默默烧毁带血的绷带,没人说话,但气氛和几个小时前不同了——那时是紧绷的猎杀前奏,现在则是任务完成后的疲惫与沉默。
千乃走到队伍前方,扫了一眼所有人。
“按原路返回。”她说,“沿途用影分身清理脚印,所有使用过的武器和护具就地销毁,不得带回族地。”
一名年轻中忍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最终只点了点头。
她注意到那人手还在抖,眼神有些空。她走近一步,声音放低了些:“你还记得出发前我说的话吗?”
那人愣了一下,低声答:“我们是为了终结威胁,不是为了成为新的噩梦。”
“记住了就好。”她拍了拍对方肩膀,“回去后好好睡一觉,明天照常训练。别让这件事压住你。”
那人眼眶忽然红了,但很快低下头,用力点头。
千乃没再多说,吹了一声短哨。队伍立刻散开阵型,两人一组,沿着来时的山路悄然撤离。
她最后一个离开,在走出百米后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火焰已经熄了大半,只剩下几处残垣断壁间冒着缕缕青烟。整个山谷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空荡荡的,连鸟叫声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白眼缓缓收回。体内查克拉有些紊乱,肌肉也传来阵阵酸胀,但她没急着调息。这种状态她熟悉——每次大战之后都会这样,身体比意识更慢一步从战斗中抽离。
她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剂,拧开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滑进喉咙,随即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经脉扩散开来。她靠着树干站了一会儿,任由查克拉一点点梳理受损的节点。
天边泛起鱼肚白,林间雾气渐浓。
她抬手摸了摸护额,上面全是灰,解下来,从腰包里倒出一点净水,用布慢慢擦干净,金属表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目光依旧清明。
重新系好护额时,她的动作顿了顿。
以往每次任务结束,她都会直接回修炼场,或者去书房拟定下一阶段计划。今天……她突然不想那么做。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云层很薄,阳光正一点点穿透进来,落在树叶上,斑驳地洒在地上。她就这么站着,什么也没想,也没强迫自己去思考下一步。
这是第一次。
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焦虑。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清脆得有点突兀。她眨了眨眼,抬脚继续前行。
回到日向族地边界时,天已大亮。守卫看到她带队归来,立刻行礼,却被她抬手制止。
“不必通报。”她说,“所有人先去换洗,然后各自休息,今日不安排任何任务。”
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开了。
她没有回居所,也没有去议事厅,穿过主道后,她拐向了祠堂的方向。
路上遇到几个早起的族人,有的认出她,想要打招呼,却见她神情沉静,脚步不停,便只默默让到一边。
祠堂前的石阶很干净,显然是每日都有人清扫。她脱鞋入内,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正中央的牌位整齐排列,她父母的名字刻在其中。香炉里还有余温,昨夜应该有人来祭拜过。
她走到供桌前,从怀中取出那个用碎布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那半块玉佩。
她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轻轻放进了香炉旁的一个暗格里——那是她小时候藏秘密的地方,只有她知道。
“我回来了。”她低声说。
不是汇报,也不是祈求,就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
她退后两步,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是族内仪式中的晚辈。
起身时,她的视线落在供桌边缘的一角。那里有个小小的刻痕,是她七岁时偷偷刻下的“千”字,歪歪扭扭的,一直没人发现。
她盯着那道痕迹,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祠堂时,晨光正好洒在门前的石狮子上,一只耳朵被照得发亮,她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石面。
“是时候放松放松了。”她说,“接下来的日子,我想为自己活一活。”
她收回手,迈步走下台阶。
雾已经散了,阳光铺满了族地的小径。几个孩子在远处追逐嬉闹,笑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她顺着主道慢慢走着,路过一处庭院时,听见里面有忍术练习的声音。有人在练掌法,节奏不太稳,但很认真。
她驻足听了片刻,没进去,也没叫人。
转身拐进一条偏廊,通往自己的居所。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绿植,叶子有点蔫了,应该是这几天没人照料。
她走过去,从袖中取出水壶,浇了点水。
泥土吸水的声音很轻,叶片微微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她把空壶放下,正要推门进屋,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她名字。
“千乃!”
是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热络和莽撞。
她没回头,只是站在门口,手指搭在门框上。
那人一路跑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你总算回来了!”对方喘着气说,“我听说你去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她缓缓转过身。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落在来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