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力道没有松,也没再收紧。千乃没动,只是顺着他的动作微微前倾了半寸,掌心重新贴上他腕部脉络,声音很轻:“你的心跳还没稳,别乱动。”
他没应声,呼吸却比刚才沉了些。夜风从岩缝间穿行而过,吹得两人衣角轻轻相碰。千乃另一只手抬起,白眼再度开启,视野里他的查克拉流动比先前清晰了许多,毒素基本被清出,但左肩那处旧伤的经络依旧扭曲如结,像一道多年未愈的裂痕,在查克拉回路中格外刺眼。
她收回视线,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查克拉,轻轻按在他肩头。
“要处理一下这里。”她说,“旧伤拖久了,会影响写轮眼的稳定。”
斑眉头一皱,肌肉本能地绷紧,“不用管它。”
“你现在由不得你说不用。”她语气平淡,手上却没停,查克拉如细流般缓缓渗入,“你是想以后开万花筒的时候眼前发黑,还是结印时手抖?”
他咬牙,“我没那么弱。”
“我知道你不弱。”她顿了顿,手指微调角度,“可再强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不是为了变强才活着的,是为了赢——而赢,需要完整的自己。”
他沉默了一瞬,终于没再抗拒。
千乃开始用柔拳的疗伤手法一点点梳理那处经络。每推进一分,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这不是疼痛的反应,而是长期压抑的防御机制在松动。她放慢节奏,不催促,也不说话,只让查克拉稳定地包裹住那些僵硬的节点,像解开一团缠得太久的线。
山野安静,只有风吹石屑滚落的声音。
过了许久,斑忽然开口:“你以前也这么治过别人?”
“你是第一个清醒着让我动手的。”她答,“其他人要么昏迷,要么不信我能修好。”
他低嗤一声,“你以为我信?”
“你攥着我不放,就是信。”她淡淡道。
他又哑了片刻,终是没再反驳。
查克拉丝继续游走,旧伤的阻塞逐渐被打通。当最后一缕紊乱的查克拉归位时,斑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千乃收手,擦了擦额角薄汗,“好了。短期内别剧烈战斗,经络刚通,容易反弹。”
他试着动了动左臂,动作比之前顺畅许多,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变化。他没看她,目光落在远处漆黑的树影上,嗓音沙哑:“……你不该来。”
“可我来了。”她靠回身后的岩壁,闭了闭眼,“而且你现在说这话也没用。”
“我是说,”他转过头,眼神认真了些,“你不该为我冒这种险。边境的事,本就不该牵扯到你。”
“所以你是怪我多管闲事?”她笑了一下,“那天你在族老会上替我说话,我没谢你。现在你受伤,我赶来救你,你又说我‘不该来’。斑,你是不是对自己特别双标?”
他一滞,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看着他,“你教过我什么叫羁绊吗?没有。但你做了。你站在族老面前说我的方法有用,说我的建村之策能让宇智波活下去——那是你第一次为外人开口。我记着呢。”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所以我来救你,不是越界。”她声音轻了些,“是回应。”
夜风拂过,带起她一缕发丝扫过脸颊。她抬手拨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们是伙伴。不是谁欠谁,也不是谁利用谁。是你先伸出手的,记得吗?”
斑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卷走:
“谢谢你,千乃。”
她怔了怔。
这不是他第一次道谢——但这是第一次,他叫了她的名字,没有附加任何嘲讽或掩饰,也没有立刻转移话题。
她笑了,不是那种带着算计的、胜利者的笑,而是真正轻松的一笑。
“我们是伙伴。”她重复了一遍,“互相帮忙,天经地义。”
他没再推脱,只是抬手摸了摸左肩,仿佛还在确认那种久违的通畅感。然后他撑地想站起来,手臂刚用力,身子晃了一下。
千乃伸手扶住他肩膀,“别逞强。”
“我能走。”他嘴上仍硬。
“能走也不许走。”她按着他,“至少等脉搏完全平稳。你现在要是倒在我面前,我可不会再背你回去。”
他瞪她一眼,终究没再挣扎,重新靠回岩壁,和她并肩坐着。
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却像共享着同一片安静的领域。
“你总这样。”他忽然说。
“哪样?”
“明明可以不管,却非要插手。”
“那你希望我不管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是说……你太容易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万一哪天你遇到危险,谁来救你?”
她侧头看他,“你不是说了会保护我?”
“我说过?”他皱眉。
“就在刚才。”她眨了眨眼,“你说‘以后你遇到危险,我也会保护你’——虽然主语反了,但我默认你是口误。”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被绕了进去,脸色微沉,“我没说过。”
“你说过。”她坚持,“就在这儿,对着这片山崖说的。风这么大,我都听见了,它肯定也听见了。”
他扭开头,耳根隐约有点发红,“……你耳朵有问题。”
“那你再说一遍。”她靠得更近了些,几乎贴着他肩膀,“这次我录下来,免得你赖账。”
“谁要再——”他猛地转头,话卡在喉咙里。
两人的脸离得太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岩壁,无处可退。
千乃却没有躲,只是静静看着他,眼里有笑意,也有认真。
几息之后,他终于移开视线,低声说:“……以后你遇到危险,我也会保护你。”
这次说得缓慢,清晰,一字一句,像某种承诺。
她没说“我相信你”,也没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我等着。”
风又吹过来,卷起地上的碎叶打着旋儿掠过脚边。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很快消失在林深处。
斑坐在那儿,左手搭在膝上,右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握住了刀柄——不是因为警觉,而是习惯性的安全感来源。可这一次,他没有用力,指节松弛,掌心甚至微微出汗。
千乃察觉到了,瞥了一眼他的手,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慢慢覆了上去。
他身体一僵。
“放松点。”她说,“你现在不是在战场上。”
他没抽开,也没回应,只是任由她的手盖着,体温透过掌心一点点传过来。
片刻后,他忽然问:“你为什么总是往前冲?明明你可以躲在后面,让别人去拼。”
她想了想,“因为我看得见前路。既然看得见,就没理由停下。”
“可你也可能倒下。”
“那你就得接住我。”她看着他,“就像我现在接住了你。”
他呼吸一顿,终于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可她的眼神比光还亮。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听见他极轻地说了一句:
“……别让我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