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谢临渊便迈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金冠束发,身姿挺拔,容颜昳丽,明明只是随意走来,那通身的矜贵气度与迫人风华,瞬间让整个花厅都亮堂了几分。
柳依依和赵月娥在见到他的刹那,呼吸都是一窒,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颊飞红,慌忙低下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
而旁边的秋雁,却是低下了头,仿佛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临渊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厅内多了三个陌生人,径直走到温琼华身边,极其自然地俯身,先是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伸手,旁若无人地轻轻抚上她微凸的小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家伙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温琼华嗔怪地拍开他的手,眼风扫了一下下首坐着的三人,低声道:“有人呢,规矩点。”
谢临渊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厅内还有别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过去。
那目光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在看几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仅仅是一瞥,便收了回来,重新落回温琼华身上,仿佛她才是他眼中唯一的光。
“哦,她们啊。”他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不耐烦,“请完安就让她们回去吧,别扰了你清净。”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明显的驱赶意味。
柳依依和赵月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煞白。
她们想过太子可能冷淡,却没想过竟是如此无视和……厌恶?连多看她们一眼都觉得多余?巨大的失落和难堪涌上心头。
温琼华看着两人瞬间惨白的脸和秋雁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中暗叹一声,这男人,拉仇恨的本事真是天生的。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柔声道:“殿下,妹妹们也是奉旨入府,总该有些体面。”
谢临渊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却自顾自地在温琼华旁边的主位坐下,拿起她喝了一半的茶,极其自然地喝了一口,然后皱眉:“凉了。碧桃,去给太子妃换杯热的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无比熟稔自然,充满了独占欲和亲昵感,看得柳依依和赵月娥心中酸涩无比,又隐隐生出一丝不甘——那样一个天神般的男子,为何眼里就只有那个黎国女子?她们哪里比不上?
“是,殿下。”碧桃应声而去。
温琼华这才重新看向下首三人,语气依旧温和:“殿下性子直率,妹妹们勿怪。既然安也请了,便回去歇着吧。府中无事,不必日日过来,养好身子要紧。”
这便是送客了。
柳依依和赵月娥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强撑着笑脸,依依不舍地起身行礼告退。秋雁也跟着默默行礼。
三人退出花厅,还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谢临渊带着笑意的低语:“夫人今日这身衣裳好看,衬你……”以及温琼华娇嗔的回应。
回到听竹轩,柳依依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低声啜泣起来。赵月娥脸色也是青白交加,坐在椅子上,死死攥着帕子。
“他……他竟如此羞辱我们!”柳依依哭得梨花带雨,“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一下……”
赵月娥咬牙道:“羞辱?我看他是被那个黎国女子迷了心窍!你没看见吗?他对那温琼华那副样子……简直……”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旁若无人的宠溺,只觉得心里像火烧一样。
“可是……可是太子妃确实容色倾城,又怀着他的孩子……”柳依依抽噎着,有些泄气。
“那又如何?”赵月娥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等她生了孩子,身材走样,颜色衰退,殿下还能如此待她?再说了,她是黎国人,在这庸国毫无根基,若非殿下护着,她算什么?我们可是太后送来的人!”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重新燃起了斗志:“今日是我们准备不足,没能在殿下面前留下好印象。下次……下次定要寻个机会,单独见到殿下才行!”
两人又开始密谋起来,如何“偶遇”,如何展现才情,如何引起殿下注意。
而秋雁,自始至终都沉默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在柳依依和赵月娥讨论到激烈处时,她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轻轻敲击了一下窗棂,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叩响。
与此同时,归鸿苑内。
谢临渊正小心翼翼地喂温琼华吃着新炖好的燕窝,一边不满地抱怨:“以后她们来请安,找个借口打发了便是,何必见她们?没得惹你心烦。”
温琼华咽下口中的燕窝,懒洋洋地道:“总要见见的,也好知道是些什么成色。那个柳依依,看似柔弱,心思却活泛;赵月娥,野心都写在脸上,不足为惧;倒是那个秋雁……”她微微蹙眉,“沉默得有些反常了。我让碧桃暗中观察过,她饭量奇大,步履沉稳,不像寻常闺阁女子。”
谢临渊眼神微冷:“管她是什么来路,安分守己便罢,若敢有异动……”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知道。”温琼华握住他的手,笑了笑,“不过,太后把这三人塞进来,绝不仅仅是给你添堵那么简单。那个秋雁,我总觉得……不简单。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她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这后院看似平静,却暗藏漩涡。而那三个心思各异的“姑娘”,尤其是那个沉默高大的秋雁,或许会成为揭开某些谜团的关键。
谢临渊看着她狡黠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都依你。不过,一切以你和孩子的安全为重。”
王琳儿的声音却适时传来,“谁家毛孩子,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你想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