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张灯结彩,筹备庸国使团接风宴的忙碌景象,却难以掩盖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陛下的咳疾近日愈重,太医院院判几乎是常驻宫中,虽对外宣称只是偶感风寒,但消息灵通者皆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宣和王府内,温琼华正帮着母亲萧氏核对宫宴那日命妇入宫的仪程单子,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那日谢临渊提及庸国使臣时的异常,以及后来她隐约察觉到的关于摄政王往事的风声,都让她心中难以平静。
“娇娇儿,娇娇儿?”萧氏连唤了两声,才将女儿的神思拉回。
“母亲,怎么了?”温琼华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萧氏放下单子,握住女儿的手,关切道:“看你心神不宁的,可是在担心宫宴之事?还是……临渊那边有什么烦忧?”知女莫若母,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女儿隐藏的不安。
温琼华沉吟片刻,只轻声道:“庸国使团突然到访,夫君负责安保,责任重大,女儿是有些担心。而且……陛下近日龙体似乎欠安。”
萧氏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是啊,宫里传出消息,陛下咳疾又重了,昨日连早朝都免了。这节骨眼上,只盼着一切顺利才好。”她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也别太忧心,临渊那孩子有分寸,能力也强。倒是你,身子刚见好,万不可再劳神。”
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萧珏清朗又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喂!王琳儿!你讲不讲道理!这花瓶是前朝的古董!”
“古董怎么了?碍着我练拳了吔!”王琳儿理直气壮的声音紧跟其后。
温琼华与萧氏相视无奈一笑。只见帘子被掀开,萧珏一边拍打着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我没错”的王琳儿。
“三皇子殿下,琳姐儿,这是怎么了?”温琼华起身笑道。
萧珏指着王琳儿,控诉道:“静安郡主,你评评理!我在廊下好好赏玩那个钧窑红釉瓶,她倒好,一套拳法虎虎生风,差点就把瓶子给扫下来了!吓出我一身冷汗!”
王琳儿双手叉腰,圆圆的脸蛋上满是认真:“我在院子里练功练得好好的,谁让你把那么个易碎玩意儿摆在那儿碍事吔!再说了,我收着力呢,根本没碰到!”
萧珏气得跳脚:“你没碰到?那拳风都把瓶里的梅花震掉好几瓣了!”
看着这两人斗嘴,温琼华心中的阴霾倒是散去了不少。她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一个瓶子而已,没碎便是万幸。琳姐儿,练功去演武场更便宜。三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萧珏哼了一声,这才注意到温琼华和萧氏似乎在商议正事,收敛了些,好奇地问:“郡主和王妃是在准备宫宴的事吗?听说庸国来的那位公主排场不小。”
王琳儿也凑过来,眨着大眼睛:“公主?比之前的那个‘玉璧公主’还厉害吗?我可听说了,那个是坏人变的!”
温琼华柔声道:“庸国是与我们黎国相当的大国,礼仪规制自然不同。这位永嘉公主是摄政王义女,需得以礼相待。”
王琳儿一听,立刻扬起下巴,拍了拍胸脯:“好勒!管她什么公主,我都会好好保护好姐姐哒!”她瞥了一眼萧珏,故意拉长声音,“你!跟我一道!”
萧珏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嘟囔道:“我?……我看你是两天不打我你手痒是吧?”
“你知道就好吔!”王琳儿得意地晃了晃拳头。
众人皆被这对活宝逗笑,厅内气氛轻松了不少。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傍晚,谢临渊从镇府司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与温琼华回到郡主府书房,屏退下人。
“都安排妥当了?”温琼华为他斟上热茶。
“嗯。”谢临渊接过,指尖因长时间处理公务而微凉,“使团入京路线、国宾馆守卫、宫宴安防,均已布置下去,明暗哨卡增加了三成。墨雨会亲自带人盯着。”
他饮了口茶,继续道:“天牢那边也加派了人手,谢临风……暂时安分。”但他语气中并无放松,“只是,东宫近日异常安静,赵承禹频繁出入,似乎在酝酿什么。还有漕运那边,关于‘盐兵’的线索,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查起来阻力不小。”
温琼华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按压着太阳穴:“树欲静而风不止。夫君已尽力布置,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谢临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带着药香的颈窝,闷声道:“娇娇儿,我总觉得……这次宫宴,不会太平静。庸国使团、太子党、还有我那……”他顿住了,没有说下去。
温琼华明白他未尽之语,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同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青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廊下,却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伫立。
谢临渊抬起头,与温琼华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青黛此时出现,必有要事。
“进来。”谢临渊沉声道。
青黛推门而入,行礼后低声道:“主子,郡主。李嫣然那边……有消息传回。她已进入北戎地界,行进方向明确,似有专人接引。接应者身手诡谲,不似寻常北戎武士,倒有几分……秘瞳教的影子。”
谢临渊眼神一凛:“巫源果然在北戎!”
烛光摇曳,映照着太子萧何焦虑扭曲的脸和赵承禹阴沉如水的面容。
“舅舅!不能再等了!”萧何几乎是低吼,“父皇的病明显加重,张贵妃那贱人都去巴结皇后和老二了!明日宫宴,庸国使臣在场,若是父皇当场……或是宣布什么,我们就全完了!”
赵承禹眼神锐利如鹰,压低了声音:“殿下稍安勿躁!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萧何看向宫殿的方向,眼中爆发出疯狂而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登大宝的那一刻。
赵承禹看着他,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虑。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只是这“里应”……冷宫中那个女人,真的可靠吗?
废太子妃陈如锦坐在冰冷的窗前,望着窗外一隅狭小的天空。她手中也握着一枚乌木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一起......下地狱吧!”
(来自作者的碎碎念,不要得罪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