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平原的晨光刚驱散草原的寒意，蒙恬府的议事厅内已暖意融融。厅内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是归附匈奴部落进献的特产，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漠北舆图，用朱笔标注着匈奴各部落的聚居地。十余位匈奴小部落首领坐在两侧的毡垫上，他们身着褪色的皮袍，腰间别着弯刀，脸上带着长期游牧留下的风霜，眼神中既有对大秦的敬畏，也藏着几分对未来的忐忑。
“诸位首领，这位便是大秦太子殿下。”蒙恬站起身，声音洪亮，为双方引荐。首领们连忙起身，虽不懂中原礼节，却也学着蒙恬的模样躬身行礼，口中用生硬的秦语道：“见过太子殿下。”
扶苏坐在主位上，目光温和却带着威严，他抬手示意众人落座：“诸位不必多礼。孤知道，你们此前为匈奴所迫，不得不迁徙流离，如今归附大秦，孤不会亏待你们。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托，若能办成，好处自然少不了。”
首领们互相递了个眼神，其中一位年长的浑庾部首领率先开口：“殿下有何吩咐，只管说！我等既归大秦，便愿为殿下效力！”
“孤需要你们引路，在漠北寻找隐秘地点，修建补给据点，储存大军所需的草料、干粮与淡水。”扶苏说着，伸手点向舆图上的几处标记，“具体位置在居延泽沿岸、翁金河河谷、杭爱山脉的山洞、漠南沙漠的绿洲，还有肯特山脉南麓——尤其是贝加尔湖周边与肯特山腹地，这两处必须建成最安全隐蔽的据点。”
他顿了顿，补充细节：“据点不用太大，每处只需储存够五百人十日消耗的物资即可，多设几处，分散开来。你们要在舆图上标注最详细的路线，包括水源、牧草分布，甚至匈奴巡逻队的常经路线，务必确保隐秘，不能被头曼单于察觉。”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首领们脸上的激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犹豫。屈射部首领皱着眉，声音带着顾虑：“殿下，居延泽还好说，可肯特山是头曼单于的老巢附近，贝加尔湖更是匈奴的冬牧场，深入那里修建据点，一旦被发现，我们整个部落都会被灭族啊！而且这些地方相距太远，一来一回至少要数月，时间恐怕不够……”
“时间孤给你们一年。”扶苏语气坚定，目光扫过众人，“至于安全，孤会给每个部落派一名止戈卫随行，既是协助你们勘察，也负责记录路线。你们放心，这名止戈卫会教你们如何避开匈奴巡逻队，若他出了意外，孤自然知道是你们出了差错——但反过来，若你们顺利完成，孤许你们两个选择。”
他竖起两根手指，声音带着诱惑力：“第一，你们可以举族迁往咸阳，那里有宽敞的房屋、雪白的盐糖，还有西域来的香料、中原的丝绸，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你们的子女还能入大秦的学堂，学习秦语与技艺；第二，你们若想留在草原，待日后大秦击败头曼，孤会把你们原来的牧场还给你们，还会把匈奴的部分草场划分给你们，让你们的地盘比现在大两倍。”
首领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互相低声交谈着——咸阳的繁华他们早有耳闻，而扩大牧场更是游牧部落最渴望的事。年长的浑庾部首领猛地站起身，单膝跪地：“殿下此言当真？若能让族人过上好日子，就算闯肯特山，我们也愿意！那名止戈卫的安全，我们用性命担保！”
其余首领也纷纷附和，跪地应诺：“愿为殿下效力！”
扶苏满意点头，让蒙恬派人带首领们下去，领取勘察所需的干粮、指南针（天工阁新制的磁石罗盘）与空白舆图。待众人离去后，蒙恬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大举讨伐匈奴？可只准备这么点补给，就算派五千人深入漠北，也撑不了多久啊！若只是派小股人马刺杀头曼，几百人恐怕不够，还容易打草惊蛇……”
“蒙将军别急。”扶苏笑着摇头，“这些补给点不是为了现在用，是为日后做准备。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稳固河套，训练军队，等时机成熟，这些据点便会派上大用场。具体计划，日后孤再与你细说。”
蒙恬虽仍有疑惑，却也知道扶苏行事向来有深意，便不再追问，转而提议：“殿下，不如今日去看看新式长城的修建工地？有了水泥与火药，工程进度比预想的快多了，河套段已经完工，竹子轨道也通了，玄鸟火箭炮车队都开始巡逻了。”
扶苏欣然应允，两人一同前往长城工地。刚靠近黄河岸边，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数百名工匠与士兵正用水泥砌筑城墙，灰色的水泥浆将砖石黏合得严丝合缝，几名士兵用火药炸开前方的岩石，碎石被装入竹筐，由马车运走。城墙顶部铺设着平整的青砖，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个箭楼，箭楼里架着玄鸟火箭炮，炮口对准草原方向。
“殿下您看，这城墙用水泥加固后，比原来的夯土墙坚固三倍，匈奴的骑兵就算用马撞，也撞不开。”蒙恬指着城墙，语气自豪，“而且我们按您的吩咐，把长城沿线的坡度都降到了十五度以下，多亏了您推广的圆规、直尺与等分圆法，现在工匠们用新做的角度尺，能精准测出十五度、三十度、四十五度这些角度，连士兵调整火箭炮的射击角度都方便多了——之前打匈奴的侦查骑兵，三炮就能命中，比原来准多了！”
顺着蒙恬指的方向，扶苏看到几名士兵正用木质角度尺测量轨道坡度，尺子上刻着清晰的刻度，旁边的士兵拿着楮纸记录，纸上用隶书和阿拉伯数字写着“轨道坡度12°，符合标准”。“隶书和阿拉伯数字推行得怎么样？”扶苏问道。
“太好用了！”蒙恬笑着说，“以前士兵汇报情况，要么靠嘴说，容易遗漏；要么用大篆写，很多人看不懂。现在普通士兵都能写简单的隶书，算补给量用阿拉伯数字，比原来的算筹快十倍。上次疏勒传来消息，士兵在纸上写清了匈奴的人数、装备，还画了简易地图，我们一看就懂，效率比原来高太多了。”
正说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传来，五辆玄鸟火箭炮马车沿着竹子轨道缓缓驶来。马车的车轮卡在竹轨的凹槽里，车身两侧装有木质护盾，车厢里整齐码着弹药筒，三名士兵站在车旁，不时调整炮口方向。“这轨道是按您说的环形设计的，”蒙恬解释道，“每个隘口都有分支轨道，马车不用掉头就能往返，还在沿途设了限速木牌，防止车速太快碰撞。您看，前面那个士兵举着小红旗，就是在指挥马车减速。”
扶苏走到轨道旁，摸了摸打磨光滑的青竹——竹轨用秦岭青竹制成，剖成两半后烘干浸油，用铜钉固定在木质枕木上，枕木下垫着石板，稳固异常。“要定期检查竹轨，尤其是雨季，防止竹子受潮变形。”他叮嘱道。
“殿下放心，我们每天都有士兵检查，坏了的竹轨会及时更换。”蒙恬说着，指向远处的天空，“您看那个热气球，现在正在巡逻，视野比望远镜还远。”
扶苏抬头，只见一个巨大的丝绸热气球飘在百米高的空中，下面挂着木质吊篮，隐约能看到里面有士兵正用望远镜观察。“好用吗？”他问道。
“好用极了！”蒙恬语气激动，“上个月匈奴派了三百骑兵想偷袭我们的粮草营，刚靠近草原边缘，就被热气球上的士兵发现了，我们提前调了玄鸟火箭炮过去，一顿炮轰，匈奴骑兵死的死、逃的逃，连粮草营的边都没摸到！可惜现在只有五个热气球，覆盖不了整个河套平原——我们用新算学算过，至少要三十个，才能把草原的动静都盯得清清楚楚。”
“热气球确实费钱，丝绸、绳索都要特制，燃料也得用精炭或者酒精。”扶苏沉吟道，“等我回咸阳，让天工阁改进工艺，看看能不能用更便宜的材料做气囊，再缩小吊篮的重量，争取多造一些。对了，一定要叮嘱士兵，不准擅自提升高度，最多只能到一百米——高度太高，风大危险，而且看得再远，信号传不回来也没用。”
“臣记住了！”蒙恬躬身应道，“有了热气球，我们就像开了天眼，匈奴的偷袭次次失败，要是能全覆盖，以后他们连靠近河套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