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咸阳,终于褪去了冬日的寒凉。渭水两岸的柳丝抽出新绿,微风拂过,垂绦轻摆,将春日的暖意送进城门。城外的驰道上,一支玄黑色的队伍正缓缓驶来——那是李信率领的伐齐大军,历经数月征战,终于在完成齐地交接后,带着平定东方的捷报归来。
城门口早已挤满了迎接的百姓与官员,嬴政亲率文武百官站在城楼之下,看着风尘仆仆却依旧精神抖擞的士兵,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待大军列阵完毕,嬴政高声宣读圣旨:“李信率军伐齐,兵不血刃定临淄,生擒燕王喜、齐王田建,平定辽东、齐地三十六城,功勋卓着!特封李信为陇西侯,食邑千户;麾下将士各按军功升爵,赏粟米、布帛有差!”
“谢陛下!大秦万岁!”士兵们齐声高呼,声浪震得柳丝微颤,百姓们也跟着欢呼,城门口一片欢腾。
几日后,喧嚣渐歇,李信换上新制的侯服,带着几分郑重,前往天工阁拜见扶苏。此时的天工阁后院,扶苏正站在葡萄架下,看着工匠们调试一架新制的机械,见李信进来,连忙笑着迎上前:“李将军,恭喜凯旋!陇西侯的爵位,可是实至名归啊!”
李信躬身行礼,脸上却没有太多封侯的喜悦,反而带着几分恳切:“公子说笑了,此次伐齐能如此顺利,全靠公子的谋划与新装备助力——回回炮轰城、水泥弹破防、水泥路通粮,这些都不是末将以往所知的作战方式。末将从前只知冲锋陷阵,此次随行,才明白‘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也看清了新技术对战场的改变。所以今日来,是想拜在公子门下,学习这些谋略与技术,还望公子不弃!”
扶苏闻言,不禁失笑:“将军言重了!你是大秦的名将,战功赫赫,我哪敢当你的‘师父’?不过若是论及新装备的用法、战场的统筹,咱们倒是可以互相探讨。”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起来,将军今日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个刚制成的好东西,正想找人试试。”说着,他对身旁的侍从吩咐了一句。
不多时,侍从捧着一个长条木盒走来,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通体黝黑的物件——长约一尺,一端是玻璃镜片,另一端是木质握柄,看起来颇为精巧。李信好奇地拿起,翻来覆去地看:“公子,这是何物?看着倒不像兵器,也不像农具。”
“这叫望远镜,是用来望远的。”扶苏接过望远镜,耐心教他用法,“你把有玻璃的一端对准远处,眼睛凑近另一端的小孔,调整侧面的旋钮,就能看清远处的东西,哪怕是几里地外的城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信半信半疑地接过,按扶苏说的对准远处的咸阳城楼。起初画面还是模糊的,他轻轻转动旋钮,眼前的景象突然清晰起来——城楼的砖瓦、值守士兵的铠甲、甚至城楼上悬挂的“秦”字旗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猛地放下望远镜,眼中满是震惊,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简直是战场神器啊!若是战时,用它观察敌军阵营、探看虚实,岂不是能占尽先机?再也不用派斥候冒死靠近侦查了!”
“将军说得没错。”扶苏点头,“这望远镜的作用,就是侦查与指挥。原本伐齐时就想带着,可惜它的工艺太复杂——玻璃要磨得均匀,木质要防潮防裂,里面的镜片还要校准,到现在也只制成了两个。一个我已经让人快马送给伐楚的王翦将军,另一个,就送给将军你,也算咱们此次伐齐的纪念。”
李信连忙双手接过望远镜,紧紧抱在怀中,眼中满是感激:“公子这份厚礼,比封侯还让末将欢喜!末将今日说的拜师虽是真心,但若公子不愿,末将也想跟在公子左右,多学些新东西、新谋略。改天我就向陛下请命,留在公子身边,护卫公子安全!”
扶苏闻言,不禁有些诧异,挑了挑眉:“将军这话,可不像你的风格。我记得你素来好勇善战,每次打完仗,最想的就是再找一场硬仗打——按说现在伐齐结束,你本该请命去北方打击匈奴,甚至想直捣匈奴老巢才对,怎么突然想留在我身边了?”
李信被说中心事,脸上泛起一丝尴尬,挠了挠头:“公子说笑了……末将确实想过打匈奴,只是此次见识了公子的手段,才明白光有勇力不够,若能学会用谋略、用新技术打仗,将来打匈奴才能更有把握,不至于像从前那样蛮干。”
“哦?这么说,你还是想打匈奴?”扶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李信立刻来了精神,挺直腰板,眼中满是向往:“公子,您觉得末将适合打匈奴?那……咱们何时出发?是不是真能直捣他们的老巢,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犯边?”
“打匈奴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扶苏缓缓道,“匈奴现在盘踞在漠北,势力正盛,且熟悉草原地形,咱们若想一战定局,需先做好准备——改良战马、训练骑兵、备足粮草、摸清草原路线,这些都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你若是真有这个打算,可以先在我身边待着,一边学习,一边等待时机,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你要想好了。”
李信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抱拳,语气坚定:“末将想好了!只要能有机会打匈奴,别说等几年,就是等十年,末将也愿意!回去我就向陛下请命,留在公子身边,绝不反悔!”
送走李信后,扶苏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他走到书房深处,召来三名心腹护卫——这三人皆是天工阁训练出的精锐,擅长侦查与隐匿,曾多次执行秘密任务。
“你们即刻出发,前往淮阳。”扶苏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去那里秘密寻找一个人,名叫张良,字子房,是韩国前丞相张平的儿子,年纪约莫二十多岁,身形偏瘦,常着素色布袍,可能与韩国旧贵族有往来,但行踪隐蔽。”
他顿了顿,着重强调:“找到他之后,切记不要声张,更不要惊动他,只需暗中监视,将他的行踪、接触的人、居住的地方,一一记清,然后秘密传回咸阳,等待我的进一步指示。途中务必注意自身安全,若遇到危险,以保全自己为首要,切不可暴露身份与任务。”
为首的护卫躬身领命,语气沉稳:“公子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托,找到张良后,即刻传回消息,绝不让他察觉。”
“好。”扶苏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铜符,递给护卫,“凭此符,可在沿途官府支取盘缠与马匹,一路畅通无阻。去吧,路上小心。”
三名护卫接过铜符,再次躬身行礼,随后悄然退出书房,如同融入阴影般,很快消失在天工阁的庭院中。
扶苏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抽芽的柳丝,心中思绪翻涌——李信的到来,让他多了一员既能冲锋陷阵、又愿学习新事物的大将,为日后打匈奴埋下了伏笔;而寻找张良,则是为了化解这个潜在的威胁——若能拉拢,便是大秦之幸;若不能,也需提前掌控他的动向,免得他再联合六国残余,给大秦惹出新的麻烦。
三月的春风吹进书房,带着淡淡的花香,却吹不散扶苏心中的谋划。他知道,大秦之后后的路,依旧漫长,无论是对付匈奴,还是掌控六国残余,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谨慎前行。而眼下的每一步安排,都是为了让这片刚刚统一的土地,能真正迎来长久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