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扭曲感撕扯着每一寸感知,仿佛灵魂都要被甩出躯壳。刘伯温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只感到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耳边是龙魂自毁那惊天动地的轰鸣残响,以及肉身传来的、几乎要将意识彻底淹没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一股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是身下坚硬的触感,以及周围骤然响起的、充满惊愕与担忧的呼喊。
“军师!”
“是刘大人!快!”
他重重地摔落在木质甲板上,浑身是血,衣衫褴褛,下半身还残留着被玄冰冻结过的青紫色痕迹,肩胛处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伯温兄!”徐达那沉稳如山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明显的焦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地扶住刘伯温几乎软倒的身躯,浑厚的真元毫不吝惜地渡入其体内,试图稳住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汤和、常遇春等将领也迅速围拢过来,看到刘伯温这般惨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后怕。他们无法想象,在那深海之下,究竟发生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快!军中医药官!把所有最好的伤药、续命的丹药都拿来!”徐达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明军旗舰上一片忙乱之际,下方的海面,异变陡生!
“轰——!!!”
原本漆黑如墨、死寂压抑的海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搅动,猛地沸腾起来!以那巨大的海眼漩涡为中心,一道无法形容其庞大的蔚蓝色光环,如同冲击波般轰然扩散!
光环所过之处,弥漫在海水中那粘稠的邪秽能量,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净化!海水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清澈,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被涤荡一空。
天空中密布的、蕴含着邪能的乌云,也被这蔚蓝光环一扫而空,久违的、清冷的星月之光洒落海面,映照出波光粼粼。
“吼……昂——”
隐约间,似乎有一声充满解脱与眷恋的龙吟余韵,随着光环掠过所有人的心头,随即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
紧接着,那庞大的海眼漩涡,旋转的速度开始急剧减慢,规模也在不断缩小。原本从中散发出的恐怖吸力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海水回流带来的正常涡流。
更令人惊喜的是,那些原本被邪能侵蚀、双目赤红疯狂攻击的海兽,此刻如同大梦初醒,动作僵住,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本能对强大能量(蔚蓝光环)的恐惧。它们停止了攻击,纷纷潜入深水,仓皇逃离这片区域。
海面上,只剩下明军战舰,以及一些漂浮的海兽和倭寇船只的残骸。
“海……海水变清了!”
“邪气消失了!你们看,天亮了!”
“是军师!一定是军师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明军将士们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看着恢复澄澈的海水,感受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空气,所有人都明白,那深海的魔窟,定然已被刘军师捣毁!
徐达一边持续为刘伯温输送真元,一边抬头望向海面,虎目之中亦是闪过一丝震撼与欣慰。他虽不知具体过程,但眼前景象无疑说明,刘伯温成功了!他以一己之力,逆转了这场几乎倾覆舰队的灾难!
“传令各舰,清点伤亡,抢救伤员,修复船体,保持警戒!”徐达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稳定军心。大局虽定,但残敌未必肃清,舰队仍需小心。
他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刘伯温,眉头紧锁。刘伯温的伤势极重,不仅肉身受损严重,更似乎伤及了本源,那微弱的生机如同萤火,随时可能熄灭。
“必须尽快返航,寻名医救治!”徐达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急匆匆来报:“大将军!海面上发现异常!”
徐达抬头望去,只见在那逐渐平息的漩涡边缘,一道微弱的黑色遁光,如同丧家之犬,踉跄着从海水中冲出,朝着远海方向拼命逃窜!那遁光气息萎靡,速度却是不慢,依稀能辨认出正是之前祭坛上那老阴阳师的轮廓!
他竟还没死!在龙魂自毁的核心冲击下,凭借那邪镜护住了性命!
徐达眼中寒光一闪,正要下令追击,却见那黑色遁光猛地加速,似乎动用了某种秘法,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与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之中。
“穷寇莫追,清理战场要紧。”徐达压下心中的杀意,冷静地判断道。当务之急是救治刘伯温和整顿舰队,那老鬼身受重创,短时间内已不足为虑。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昏迷的刘伯温,眼神复杂。这位亦师亦友的谋士,又一次以自身为代价,挽狂澜于既倒。只是这一次,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旗舰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调整着姿态,周围战舰开始靠拢,打扫战场。海面逐渐恢复平静,唯有那缩小了数倍的海眼,还在缓缓旋转,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深海之战,以及一位古老龙魂的悲壮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