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带着烤串摊的烟火气掠过街角，李建国把最后一根签子扔进垃圾桶，抹了把嘴嘟囔：“这烤腰子还是老杨头的地道，比上次局里食堂的强十倍。”
苏语拎着半瓶冰可乐递过去，另一只手自然地帮林墨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风衣下摆：“李队，您就别埋汰食堂了，王师傅听了该伤心了。墨哥，你刚才怎么就吃两串青菜？不合胃口？”
林墨微微颔首，目光却没落在两人身上。他的视线掠过路灯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不远处那条狭窄的后巷口。作为市公安局法医科的核心，他总比常人多一份敏锐——不是因为多年的法医经验，而是那双旁人不知的阴阳眼。此刻巷口的阴影里，正飘着个衣衫褴褛的老鬼，缩着脖子对他比划着什么，只是声音模糊得像被揉烂的纸。
“墨哥？发什么呆呢？”苏语碰了碰他的胳膊。
林墨收回目光，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黑影从后巷深处窜出来。那人裹着黑色连帽衫，兜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似乎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脚步仓促却异常轻盈，贴着墙根飞快地拐进了另一条更暗的岔路。
“等等！”李建国瞬间绷紧了神经。当了十五年刑警队长，他对这种鬼鬼祟祟的身影本能地警惕，“那小子有问题！”
三人几乎是同时动的身。李建国大步流星冲在最前，苏语紧随其后，林墨则落在最后，却始终盯着那黑影的落脚点——他看见刚才那个老鬼突然飘起来，追着黑影的方向尖叫，手指指向岔路尽头的废弃物流仓库。
“别跑！警察！”李建国掏出警官证大喊，黑影却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加快速度冲进了仓库大门。等三人追到门口时，只听见仓库深处传来“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随后便没了动静。
苏语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墨哥，李队，这里太黑了，我叫支援？”
“先别慌。”林墨按住她的手，从随身的法医勘查箱里摸出强光手电，“仓库结构简单，就一个大通间，咱们分开走，注意脚下。”他的目光扫过地面，很快发现了新鲜的鞋印——尺码42码，纹路是常见的运动鞋，鞋边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
李建国朝左右比了个手势，三人呈扇形散开，手电光在布满灰尘的货架间扫过。当林墨走到仓库最里面的角落时，手电光突然照到了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影，旁边还倒着一个打开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滚出了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和一件染了污渍的蓝色工装。
“在这里！”林墨喊道，李建国和苏语立刻跑了过来。就在这时，林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女人跪在地上，胸口插着那把水果刀，鲜血染红了衣服。她抬起头，脸色惨白，眼神里全是惊恐，直直地看着林墨，嘴唇翕动着：“不是他……不是他杀的我……”
“死者女性，年龄大概25到30岁，胸口有一处锐器伤，初步判断是致命伤。”林墨蹲下身，没有立刻触碰尸体，而是先观察周围环境，“伤口边缘整齐，凶器应该就是那把水果刀。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因为血液还没完全凝固。”
苏语拿出勘查记录本，一边记录一边问：“墨哥，那刚才跑进来的黑衣人是谁？凶手吗？”
“不一定。”林墨指了指地上的鞋印，“黑影的鞋印和死者身边的鞋印一致，但你看这里——”他用手电照向死者的手腕，“有捆绑的勒痕，而且勒痕边缘有明显的挣扎痕迹，说明死者生前被控制过。但黑影跑进来时很慌张，不像是有备而来的凶手，更像是……发现了尸体，或者被人嫁祸。”
李建国皱着眉抽烟：“我已经让小张查监控了，这条街的天网应该能拍到黑影的样貌。另外，通知技术队过来勘查现场，先确认死者身份。”
就在这时，林墨突然站起身，朝仓库门口走去。那个穿工装的女鬼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说：“他是送货的……我认识他……他只是来取货的……真正的人……戴帽子……穿皮鞋……”
“墨哥，怎么了？”苏语跟上他。
“死者说她认识刚才的黑影，黑影只是来取货的。”林墨低声说，他知道只有苏语和李建国会相信他的“直觉”——这是三人合作五年的默契，他们从不过问林墨如何总能发现关键线索，只知道跟着他的判断走准没错。
“取货？取什么货？”李建国凑过来，“这仓库早就废弃了，谁会在这里取货？”
林墨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黑色塑料袋——除了刀和工装，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信封上没有字。他戴上手套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张货运单，发货人写着“赵刚”，收货人是“陈梅”，货物名称写着“零件”，发货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
“陈梅？”苏语眼睛一亮，“我记得昨天有个报案，说货运公司的员工陈梅失踪了，家属说她昨天下午去仓库取货后就没回来！”
李建国立刻拿出手机打给局里：“查一下诚信货运公司的陈梅，确认死者身份。另外，查一下这个赵刚是谁！”
半小时后，技术队赶到现场，初步确认死者就是陈梅。与此同时，小张那边传来消息：监控拍到了黑影的样貌，是诚信货运公司的另一名员工，叫王磊，平时负责送货，性格老实，没案底。
“王磊？他为什么要跑？”苏语疑惑地问。
林墨没有说话，他正盯着陈梅的鬼魂。此刻陈梅不再是惊恐的样子，而是指着货运单上的“零件”二字，嘴唇颤抖着：“是毒品……他们用零件伪装毒品……赵刚逼我运的……”
“毒品？”李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难怪陈梅失踪了，恐怕是知道了太多，被灭口了。王磊可能是来取这批‘零件’的，结果发现了陈梅的尸体，吓得跑了。”
“不一定。”林墨摇了摇头，“如果王磊是来取毒品的，他看到尸体应该会带着毒品跑，但黑色塑料袋里只有刀和工装，毒品不见了。而且陈梅说‘真正的人戴帽子、穿皮鞋’，王磊穿的是运动鞋，也没戴帽子。”
就在这时，李建国的手机响了，是小张打来的：“李队，查到了！赵刚是诚信货运公司的老板，有过贩毒前科！另外，我们在仓库外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个空的纸箱，上面印着‘精密零件’，里面有残留的白色粉末，初步检测是冰毒！”
“好！立刻控制赵刚！”李建国挂了电话，又看向林墨，“墨哥，你还有什么发现？”
林墨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陈梅的鬼魂飘到他身边，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停在树影下的黑色轿车：“他的车……赵刚的车……他刚才就在这里……看着王磊进去的……”
“苏语，你带技术队的人去查那辆车。”林墨指了指那辆轿车，“注意提取指纹和dNA。李队，我们去赵刚的公司，他肯定没跑远。”
三人兵分两路。苏语带着人去勘查轿车时，果然在方向盘上提取到了赵刚的指纹，而且在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件沾着血迹的黑色帽子和一双皮鞋——血迹正是陈梅的。而林墨和李建国赶到诚信货运公司时，赵刚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被当场抓获。
审讯室里，赵刚开始还狡辩，说自己根本不认识陈梅，更不知道毒品的事。直到李建国拿出货运单、带血的帽子和皮鞋，还有轿车上的指纹证据，赵刚的心理防线才崩溃了。
“是我……是我杀了陈梅……”赵刚低着头，声音嘶哑，“她发现我用货运伪装贩毒，要去举报我，我就把她骗到废弃仓库，想让她闭嘴。没想到她反抗，我就用水果刀捅了她……后来我怕被人发现，就把刀和她的工装装进塑料袋，想找个人嫁祸。王磊正好来取货，我就把塑料袋放在那里，让他以为是自己碰倒的，然后我就躲在外面看他跑进去……”
案件似乎就此告破。李建国松了口气，拍着林墨的肩膀说：“还是你小子厉害，不然咱们还得绕弯路。走，今晚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弥补一下刚才没吃好的宵夜。”
苏语笑着附和：“好啊好啊，我要吃火锅！”
林墨却没有笑，他看着审讯室的窗户——陈梅的鬼魂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三人走出警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夏夜的风凉了许多，苏语打了个哈欠：“墨哥，你刚才怎么知道赵刚在仓库外面？”
林墨抬头看了看星星，轻声说：“直觉。”
李建国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的直觉准！走，吃火锅去！”
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着的背影里，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李建国的果断，苏语的细心，还有林墨那双能听见无声证言的眼睛，共同织成了一张守护正义的网。街角的老鬼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找到了该去的地方，只有风还带着烟火气，像是在为正义的落幕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