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苏晓棠正在河边清洗药材,墨痕突然警惕地竖起耳朵。她抬头一看,赵四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河对岸,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晓棠妹子,一个人洗药材多累啊,让哥哥来帮你?赵四踩着石块跳过河,慢慢逼近。
墨痕立即挡在苏晓棠身前,发出警告的低吼。
你这畜生还敢叫?赵四从腰间抽出一根木棍,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
苏晓棠站起身,强作镇定:赵四,请你离开。
离开?赵四狞笑,你以为陆承泽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我告诉你,他今天去县里开会了,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他举起木棍就要打向墨痕,苏晓棠急忙上前阻拦,却被赵四一把抓住手腕。
放开我!苏晓棠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今天非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赵四用力将她往怀里拽。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陆承泽!你给我等着!等你这小白脸回了城,看我怎么收拾那个小贱人!到时候我要让她跪着求我!”
这句话像淬毒的利箭,瞬间刺穿了陆承泽的理智防线。
他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如果说刚才那一拳是为了制止赵四对苏晓棠的骚扰,那么现在,他必须彻底斩断这个祸根。
“站住。”
陆承泽的声音冷得像冰,让正要离开的赵四等人僵在原地。
他大步流星地追上去,在赵四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陆承泽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再说一遍。”
赵四被他眼中的杀气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什么都没说......”
“不,你说了。”陆承泽的手劲加大,几乎要将赵四提离地面,“你说要等我走了,再找晓棠的麻烦。”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晓棠想要上前劝阻,却被陆承泽用眼神制止。
“我改主意了。”陆承泽一字一顿地说,“与其留着你这个祸害,不如今天就彻底解决。”
话音未落,他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赵四的腹部。
这一拳比刚才更狠,更重。赵四痛得蜷缩成虾米状,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赵四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在陆承泽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没敢再放肆。他狼狈地后退几步,在两个跟班的搀扶下,像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逃走了。河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后才重新流动起来,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苏晓棠站在原地,望着赵四仓皇逃窜的背影,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指尖微微发颤。
没事了。陆承泽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墨痕蹭到苏晓棠腿边,发出呜呜的安慰声。她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看向陆承泽,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你刚才...
吓到你了?陆承泽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歉意。
苏晓棠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轻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动手。
陆承泽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白的脸上,语气坚定:有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就在这时,几个在河边洗衣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方才的动静太大,她们早就听见了,却不敢上前。此刻见赵四已经逃走,这才敢露面。
晓棠,没事吧?一个妇人关切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陆承泽。
苏晓棠勉强笑了笑:没事,谢谢婶子关心。
那几个妇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很快便借口有事离开了。但苏晓棠知道,要不了多久,刚才发生的一切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果然,当天下午,陆承泽为苏晓棠出手教训赵四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杨家屯的每个角落传开了。
最先沸腾的是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这里向来是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此刻更是聚集了不少人。
听说了吗?陆知青把赵四给打了!王寡妇压低声音,脸上却掩不住兴奋。
真的假的?李婶子瞪大了眼睛,陆知青那样的文化人,也会动手?
千真万确!王寡妇拍着大腿,我亲眼看见赵四捂着鼻子跑的,那血啊,哗哗地流!
众人一片哗然。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舆论的风向完全变了。
没看出来,陆知青这么有血性!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汉突然开口,赵四那混混,早就该有人收拾他了!
这话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就是!整天游手好闲,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活该挨打!
陆知青这是为民除害!
晓棠那丫头也是可怜,平白被那种人缠上。
就连之前说苏晓棠闲话说得最厉害的几个妇人,此刻也都改了口风:
要我说,晓棠丫头也是命苦。爹娘去得早,还要被赵四那种人欺负。
多亏了陆知青出手相助,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
你们说,陆知青是不是真对晓棠有意思?
我看八成是。不然他一个城里来的知青,何必为了个乡下丫头出头?
要真是这样,倒也是段佳话。陆知青有文化,晓棠心地善良,挺般配的。
这些议论很快就传到了苏晓棠耳中。她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就听见路过的几个妇人故意提高音量:
要我说啊,陆知青这样的男人才靠得住。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强多了!
另一个妇人接话:可不是嘛!晓棠丫头要是真能跟了陆知青,那是她的福气。
苏晓棠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她慌忙收起晾晒的草药,躲进了屋里。
张奶奶正在灶前烧火,见她慌慌张张地进来,不由得笑了:怎么了?外面那些话,让你不好意思了?
奶奶!苏晓棠嗔怪地跺了跺脚,她们都在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张奶奶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在她慈祥的脸上,承泽那孩子,确实是个靠得住的。
苏晓棠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是城里来的知青,迟早要回去的。
那又如何?张奶奶不以为然,重要的是他现在对你的这份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陆承泽的声音:晓棠在家吗?
苏晓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张奶奶看着她这副模样,会心一笑,扬声应道:在呢,快进来吧。
陆承泽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本书:这是你要的医书,我托人从城里捎来的。
苏晓棠接过书,惊喜地发现其中有一本是她寻觅已久的《本草纲目》珍本:这...这太贵重了。
不值什么。陆承泽轻描淡写地说,正好有个朋友回城,就让他顺便带回来了。
张奶奶识趣地站起身:你们聊,我去看看后院的菜地。
屋里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今天的事...苏晓棠率先打破沉默,谢谢你。
陆承泽摇摇头:我说过,不用谢。
可是...苏晓棠欲言又止,现在村里都在传...
让他们传去吧。陆承泽打断她,清者自清。
话虽如此,但苏晓棠能感觉到,陆承泽对她的态度确实与以往不同了。他的目光更加温柔,语气也更加亲近。
对了,陆承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给你的。
苏晓棠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包种子。
这是城里带来的花种。陆承泽解释道,听说能在山里种活,开的花很漂亮。
苏晓棠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种,眼中闪着感动的光芒:谢谢你,陆知青。
叫我承泽吧。陆承泽突然说。
苏晓棠愣住了。
既然村里人都这么说了,陆承泽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们也不必太生分。
苏晓棠的脸又红了。她低下头,小声唤道:承泽...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又近了一些。
傍晚时分,陆承泽离开后,苏晓棠在院子里遇见了前来串门的杨老栓。
晓棠啊,杨老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苏晓棠紧张地绞着手指:村长,我...
别紧张。杨老栓摆摆手,赵四那小子,确实该教训。陆知青做得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啊,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要把握好分寸。陆知青毕竟是城里来的,有些事...你要想清楚。
苏晓棠明白村长的意思,轻轻点头:我知道的,村长。
送走杨老栓后,苏晓棠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墨痕安静地趴在她脚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她。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为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苏晓棠望着天边的晚霞,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了。陆承泽的那一拳,不仅打退了赵四,也打破了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
而村里那些流言,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相反,它们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心中一直不敢承认的感情。
墨痕,她轻声对脚边的黑狗说,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墨痕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理解的光芒。它轻轻蹭了蹭苏晓棠的腿,仿佛在表示支持。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次第亮起。苏晓棠站在院子里,望着知青点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忐忑。
这一天的风波,看似已经尘埃落定。但实际上,一切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