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心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江澈，根本不给他思考和反省的时间。
“好了，我们来看下一段证据。”江澈打了个响指，“天道监控录像，第二弹。主题：《论一个合格的竞拍者应具备的基本素养》。”
法庭穹顶的画面，随之切换。
这一次，场景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拍卖行内。
画面聚焦在拍卖行的二楼贵宾包厢里。剑无心，正襟危坐，怀抱长剑，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让他周围三丈之内，空无一人。
拍卖，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一株‘九叶龙涎草’！起拍价十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拍卖师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
“十一万！”
“十二万！”
“我出十五万！”
台下的修士们，纷纷举牌，气氛热烈。
剑无心，似乎也对这株灵草，产生了兴趣。
他那双平静的眼眸，微微抬起，看了一眼台上的灵草。
然后，他动了。
只见他伸出右手，并指如剑。
“咻！”
一道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凝练至极的白色剑气，从他的指尖迸发而出！
剑气没有飞向任何人，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斯地刁钻角度，绕过了重重人群，精准地……斩在了他面前桌上的那个竞价牌之上！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那块由玄铁制成的竞价牌，被斩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全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吸引，齐刷刷地看向了剑无心的包厢。
拍卖师也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那道剑痕，扯着嗓子喊道：“二楼贵宾！出价十六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台下有人不服气，立刻举牌：“十七万！”
剑无心面无表情。
“咻！”
又是一道剑气。
“铛！”
竞价牌上，出现了第二道剑痕。
拍卖师：“十八万！”
“我出二十万！”
“咻咻！”
“二十二万！”
“我二十五万！”
“咻咻咻！”
“二十八万！”
……
于是，整个拍卖行的画风，就变得无比诡异起来。
台下的修士们，用嘴和牌子，进行着传统的竞价。
而二楼的剑无心，则用一种充满了节奏感和暴力美学的方式，在他的竞价牌上，疯狂地……刻着“正”字。
一剑，一万。
他的出价方式，简洁，高效，且充满了……无声的威慑。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他的出剑速度，也越来越快！
“咻咻咻咻咻！”
密集的剑气，如同暴雨般，不断地斩在竞价牌上！火花四溅！
最终，在价格飙升到五十万的时候，一个与他竞价的胖修士，终于承受不住那股无形的压力，颓然坐下，放弃了竞拍。
剑无心，赢了。
他缓缓收回手指，那块可怜的竞价牌，已经被斩得密密麻麻，不成牌样。
然而。
就在他收手的最后一刹那。
或许是因为刚才出剑太快，导致一丝剑气没能完全收束。
一道微不可察的、失控的剑气，从他的指尖……飘了出去。
它，飘啊飘。
飘过了栏杆，飘过了大厅，慢悠悠地，向上……再向上……
最终，轻轻地，触碰到了拍卖行那由整块“琉璃星辰晶”雕刻而成的、价值连城的……穹顶天花板。
“啵。”
一声轻响。
然后。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被病毒感染，以那个触碰点为中心，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短短三秒钟。
“哗啦——轰隆！！！”
那片价值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的、美轮美奂的星辰穹顶，就这么……碎了。
碎成了漫天的星光，如同下了一场华丽的流星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整个拍卖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那个巨大的窟窿，以及……那个捅了天大篓子，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不小心弹飞了一粒饭粒的……绝世剑客。
画面，再次定格。
法庭内，又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是比刚才更加猛烈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强拆式竞拍！我愿称之为史上最强！”】
【“一剑一万！童叟无欺！这哥们儿是把拍卖行当成boSS在刷吗？”】
【“天花板：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我只是一块天花板，我能怎么办？”】
【“心疼那个拍卖行的老板，这得赔多少钱啊？不，等等，他敢让剑无心赔钱吗？”】
【“被告，你重新定义了‘败家’这个词！”】
江澈用一种看“败家子”的痛心眼神，看着剑无心。
“被告，”他沉痛地说道，“你是否知道，那块‘琉璃星辰晶’穹顶，是天宝阁耗费了三百年时间，邀请了上百位阵法大师和工匠，才最终完成的艺术孤品？”
剑无心，沉默。
他不知道。
他当时，只想着，要快点拍下那株草。
“你是否知道，”江澈继续“补刀”，“因为你这一缕‘不小心’的剑气，天宝阁的股价，在第二天，直接蒸发了三成。无数视天宝阁为信仰的投资者，血本无归，连夜上了天台。”
剑无心，依旧沉默。
他的眼神中，那丝困惑，变得更浓了。
为什么？
我只是……想买一株草药而已。
为什么……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那如同磐石般坚固的剑心，在这些他从未想过，也从未在乎过的“凡尘俗事”面前，第二次，出现了……更加明显的……裂痕。
他开始隐隐觉得。
自己好像……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