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边关的沙砾,狠狠砸在中军帐的布幔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极了敌军攻城时密不透风的箭雨。沈浅柠立在帐门口,玄色披风被风吹得往后扬起,露出里面绣着银线的战甲——甲片上还沾着昨夜的霜花,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皮肤。她的目光扫过帐外整齐列队的支援士兵:他们的盔甲泛着冷硬的寒芒,脸上的疲惫掩不住眼底的锐利,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反射着天边的残阳,如同一道道凝固的冷光。
这些都是从边关千里驰援而来的兄弟,他们的肩上扛着风雪,也扛着京城的希望。沈浅柠的嘴角微微上扬,心头涌起一丝欣慰,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陈霸天的神秘部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而那些态度暧昧的朝中势力,更是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会咬上一口。
“浅柠,进来吧,将领们都等着呢。”秦砚之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沈浅柠深吸一口气,将帐外的风雪关在身后,帐内温暖的烛火瞬间包裹了她,但心头的寒意却未散去半分。
营帐中央的长桌上,摊着一张巨大的羊皮防御图,边缘已经卷起毛边,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红色代表敌军的可疑踪迹,黑色代表己方的防线,蓝色则是尚未探查的盲区。秦砚之、李将军,还有几位刚从边关赶来的将领围坐在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烛火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像是战场上来回穿梭的士兵。
“陈霸天的神秘部队,我们所知甚少。”沈浅柠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按在地图上京城西南的丘陵地带——那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区域,只有几棵枯树歪歪扭扭地立着,“三天前,我们的斥候在那里发现了他们的马蹄印,但转眼就失去了联系,连带着三名最精锐的斥候都没回来。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的话让帐内的气氛更沉了几分。边关将领周将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烛台都晃了晃,溅出几滴蜡油:“这群龟孙子!老子带兵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部队!依我看,他们肯定想从正阳门正面突破——那里是京城的门面,破了正阳门,就能动摇人心!”周将军的声音粗犷,带着边关特有的沙哑,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是去年和蛮族作战时留下的,此刻因为激动,伤疤的颜色变得更深,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李将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摇头,语气笃定:“周老弟,你还是太急躁了。陈霸天那老狐狸,当年在冀州之战时就用过声东击西的计策,骗了我们整整三万兵马。正面强攻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我们在正阳门部署了三道防线,还有万斤的投石机,他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我猜测,他会派那支神秘部队从西直门的侧翼迂回——西直门外面是护城河的浅滩,冬天水浅,很容易蹚过去,而且那边的城墙年久失修,是我们的软肋。”李将军的手指在西直门的位置画了个圈,指尖的老茧擦过羊皮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帐内顿时响起了议论声。有人附和周将军,拍着桌子说“就是要和陈霸天硬拼”;有人赞同李将军,点头称“侧翼迂回才是明智之选”;还有人提出从北门突袭的可能,说“北门外面是官道,适合骑兵冲锋”。各种观点碰撞,像锅里沸腾的水,蒸汽弥漫,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沈浅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手指在那些标注的区域来回移动。她的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陈霸天的神秘部队,到底是什么来头?是骑兵?还是步兵?或者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兵种?他们的行动如此诡秘,连最有经验的斥候都无法追踪,这背后一定藏着秘密。
秦砚之坐在沈浅柠的身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等议论声稍微小了些,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各位,军事上的部署固然重要,但我们不能忽略了朝中的情况。陈霸天能调动这么多兵马,背后肯定有朝中大臣的支持。据我所知,户部侍郎张大人最近和陈霸天走得很近,上个月还偷偷给陈霸天送了十万石粮草;还有礼部尚书的儿子,在陈霸天的军中担任校尉,负责传递消息。这些人就是我们的隐患,说不定在我们和敌军作战时,他们会在京城内部制造混乱,比如烧粮仓、放谣言。”
秦砚之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帐内的燥热。众人都愣住了——是啊,内忧外患,才是最可怕的。沈浅柠抬起头,看向秦砚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秦砚之说得对。我们不仅要防外敌,还要清内奸。所以,我们的计划要分两步走:第一步,找出神秘部队的薄弱环节,集中兵力打击;第二步,分化朝中的内应,切断陈霸天的后方支援。”
她的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的黑风谷——那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两侧都是悬崖,易守难攻:“这里是黑风谷,只要我们在这里设下埋伏,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前提是,我们得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经过这里——所以,我们需要一支精锐的侦察部队,潜入敌军营地,摸清他们的行军路线和时间。”
周将军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胸脯,铠甲发出“哐当”的声响:“沈将军,这事交给我!我的手下有一支‘影子营’,都是在边关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他们能在夜里摸到敌军帐篷外面听动静,还不被发现!上次蛮族的营地,就是他们摸进去烧了粮草,让蛮族不战而退!”周将军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那道伤疤也跟着动了动,像是活了过来。
沈浅柠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好,周将军,你的影子营明天凌晨出发,务必在三天内传回情报。记住,安全第一,不要硬拼。如果遇到危险,立刻撤退,我们不能再损失任何兵力了。”
秦砚之接着说:“朝中的事情交给我。我和吏部尚书王大人有旧,他一直看不惯陈霸天的跋扈,去年还因为粮饷的事被陈霸天打压过。我可以联系他,让他在朝堂上弹劾张大人,给陈霸天制造麻烦。另外,我会散布一些消息,说陈霸天打算事成之后,把朝中的内应都灭口,让他们互相猜忌,自乱阵脚。”秦砚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像只聪明的狐狸。
李将军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那我就负责加强京城的防御。西直门那边的城墙,我会让士兵连夜修补,再增加两百架床弩;正阳门的投石机也要检查一遍,确保每一架都能正常使用;还有各个城门的暗哨,我会换成最可靠的人手,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上报。”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充满了力量,让人信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细节敲定了:影子营的路线要避开敌军的巡逻队,走最隐蔽的山林小路;秦砚之联系王大人的时间定在后天早朝之后,用密信传递消息;李将军修补城墙的进度要在两天内完成,每天安排三班士兵轮流干活……每一个环节都被反复确认,生怕出一点差错。烛火渐渐暗了下来,帐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缕阳光透过帐缝照进来,落在地图上的黑风谷,像是给那里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沈浅柠看着面前的众人,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坚定。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战甲,声音洪亮地说:“各位,这场仗,不仅是为了京城的安危,更是为了我们身后的百姓——他们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守护他们的家园,等着我们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明天。陈霸天的神秘部队虽然可怕,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打败他们!”
众人纷纷站起身,握拳行礼,声音响彻营帐:“齐心协力,守护京城!”那声音穿透了帐壁,传到了帐外,连帐外的士兵都听到了,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中军帐的方向,用力地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然而,沈浅柠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陈霸天的神秘部队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那支神秘部队,真的只是用来进攻的吗?还是说,他们有别的目的?帐外的风又吹了起来,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走到帐门口,看着天边的朝霞,那红色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战场上的鲜血。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正等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