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推着夜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院门外,龙惊墨还未来得及细思回门与宫宴之事,院外便又传来了动静。这次并非轮椅声,而是几道她极为熟悉,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脚步声与气息。
她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到窗边,借着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墨影去而复返,而他身后跟着的三人,让龙惊墨瞬间瞳孔骤缩,血液几乎凝固。
是青雀!白芷!还有赵大山!
他们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初入王府的局促不安,正被两名侍卫引着,朝惊澜阁旁的厢房走去。
他……他竟然将他们都接来了?!从遥远的边陲,直接接到了这龙潭虎穴般的定渊王府!
龙惊墨扶着窗棂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她原以为自己在边陲的根基隐秘,却不想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将她的人接来,表面上看是体恤她,让她有熟悉的人可用,实则是将她最后的退路与软肋,明明白白地攥在了手心!
有青雀他们在府中,她还如何能轻易假死脱身?她若一走了之,他们三人在这王府中将面临何种境地?夜烬会如何对待他们?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夜烬此举,是在告诉她,她的一切动向,他都了如指掌。也是在警告她,莫要轻举妄动。
“王妃,您怎么了?”小杏察觉到她气息不对,担忧地问道。
龙惊墨缓缓松开手,转过身时,面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波涛。
“无事。”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去请那三位新来的,到偏厅一见。”
片刻后,偏厅内。
“小姐!”青雀一见到龙惊墨,眼眶立刻就红了,扑上前来,声音哽咽。白芷也是眼圈发红,强忍着泪水。赵大山则抱拳行礼,神色复杂,带着一丝担忧。
“你们……怎么来了?”龙惊墨扶住青雀,目光扫过三人。
赵大山沉声道:“回小姐,是王府的侍卫持王爷手令找到我们,说小姐……王妃您需要人手,便将我们一路护送进京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本想设法传递消息,但一路上看守甚严,实在没有机会。”
果然如此。龙惊墨心中冷笑。夜烬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一路辛苦了。”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语气温和,“既然来了,就先安心住下。小桃,带他们去安顿,就安排在旁边的厢房。”
“是,王妃。”
待小桃领着一步三回头的青雀等人离开,偏厅内只剩下龙惊墨一人时,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她缓步走回内室,看着妆台上那盒雪玉膏,又想起夜烬那句“自己人更可靠”,此刻品来,尽是讽刺。
他是在告诉她,她已别无选择,只能做他的“自己人”吗?
九转还魂丹……宫宴……回门……如今再加上青雀他们。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无形的丝线,将她与这座定渊王府,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越绑越紧。
假死脱身之路已被堵死。至少,在确保青雀他们能安全无虞之前,她绝不能独自离开。
龙惊墨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王府高耸的院墙,目光锐利如刀。
夜烬,你费尽心思将我束缚于此,究竟意欲何为?
是为了我可能拥有的医术,还是为了我背后可能牵扯的、连我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秘密?
无论如何,计划必须改变了。
她不能再抱着随时抽身而退的想法。她必须真正立足于此,不仅要自保,还要护住身边的人。更要……摸清夜烬的真实意图和底线。
三日的宫宴,看来已不仅仅是一场鸿门宴,更是她与夜烬,与这京城各方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重新凝聚起冷静与决断的光芒。
既然退路已断,那便……迎难而上吧。
然而念及明日的回门,她便心生不愿,其母之物已然取到,她实不愿再与龙家有任何瓜葛,可明日的回门却又势在必行,否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必将使她遭受众人的责难,甚至影响王府的声誉。
罢了,到时见机行事,就算是想找茬儿,她也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