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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压抑的闭塞感。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庭院或回廊,而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空气凝滞,带着浓重的、尘土与潮湿岩石混合的陈旧气息,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空间极其狭窄,你几乎是趴伏着的,手肘和膝盖能同时触碰到两侧冰冷粗糙的壁面——这是一条地道,而且很可能是需要爬行通过的狭窄通道。

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的吸气声,随即是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响动。一股清冽微苦、带着碾碎茶叶般质感的抹茶信息素,在密闭窒闷的空气里悄然弥漫开来,虽然很淡,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你的感官——是棠北萍。

“啧。” 一声短促的、带着明显不悦的轻啧在你身后响起,声音在地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什么鬼地方。” 语气是他惯有的、带着点散漫的冷硬,但你能听出其中一丝被强行压下的烦躁。棠北萍有间歇性洁癖,对这种满是灰尘的狭窄环境,恐怕厌恶至极。

“好像是个地道迷宫。” 你压低声音,试着向前摸索。指尖触到的石壁湿滑冰凉,布满不明的苔藓或水渍。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不知从何处渗漏的、类似苔藓发出的惨绿色磷光,勉强勾勒出前方蜿蜒曲折的通道轮廓。

“废话。” 棠北萍的声音离你很近,显然他也被迫保持着相似的姿势,“能退吗?”

你尝试向后挪动,但身后是他的身体,空间根本不允许转身。“不能,太窄了,只能往前。”

身后沉默了一瞬,你能想象他皱紧眉头、一脸嫌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麻烦。” 他终于吐出两个字,算是接受了现状,“你开路,我跟上。注意脚下和头顶。”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进入“解决问题”模式,这很棠北萍。

你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前爬行。地道比想象的更难行进,不仅狭窄,地面也不平,时而有突出的石块硌着膝盖,时而有不知名的粘腻苔藓滑得让人使不上力。石壁上的湿气很快浸透了衣物前襟,带来冰凉黏腻的不适感。

爬行的速度很慢。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只能依靠触觉和那点可怜的微光。除了衣物摩擦和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地道里一片死寂,这种寂静放大了所有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心底逐渐滋生的不安。

【这地道到底有多长?出口在哪里?其他人也被传到这种地方了吗?棠北萍好像一直没说话……他是不是特别难受这种环境?】 你一边小心地探路,避开一处明显松动的石块,一边在心里快速思考。

跟在你身后约半臂距离的棠北萍,动作看似平稳,实则浑身紧绷。每一寸皮肤接触到冰冷肮脏的石壁都让他胃里一阵翻腾,灰尘的气味无孔不入,挑战着他强迫症的底线。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前方那个爬行的身影,以及……清晰传入他耳中的、你的心声。

听到你心里还在惦记他“是不是难受”,棠北萍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他当然难受,难受得要命。但他绝不会承认,尤其不会在你面前承认。承认脆弱等于交出主动权,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专心看路。” 他冷不丁开口,声音在地道里显得有些冷硬,“左前方石壁颜色不对,可能有塌陷。” 他指出了你没注意到的一处细节,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基于观察的客观提醒。

你依言小心避开那片颜色略深的岩壁,果然感觉脚下土层有些虚浮。“谢谢。” 你低声道。

“不用。” 他简短回应,抹茶信息素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似乎因为你这份坦然的感谢而感到一丝……不自在?他习惯于隐藏在冷静观察和偶尔毒舌的背后,这种直接的善意反馈反而让他有些无措。

爬行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地道并非笔直,而是有着复杂的岔路口。每到一处岔路,你们都需要停下,凭借那点可怜的微光和有限的视野进行判断。

“走左边。” 在一次三岔路口前,棠北萍忽然在你身后说道,语气笃定。

“为什么?” 你回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和他那双在暗处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

“右边通道有风蚀痕迹更重,可能通往更深处或死路。中间有水滴声,但回声空洞,下面可能有空洞或陷阱。左边虽然看起来最窄,但空气流动稍微明显一点,石壁也更干燥。” 他语速平稳地分析,条理清晰,带着他特有的、细节控式的冷静,“而且,地上有非常轻微的、被什么东西拖拽过的刮痕,很新,可能之前有活物——或者别的玩家——经过。”

你仔细看去,果然在左边通道入口的地面上,看到了他所说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痕迹。这份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让你不由得心生佩服。

【他观察得好仔细……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这么冷静分析,不愧是棠北萍。】 你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棠北萍“听”到了这份无声的认可,心中那因环境而生的烦躁似乎被一丝微不可查的熨帖感冲淡了些许。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催促道:“别愣着,快走。”

选择了左边的通道,爬行一段后,空间似乎略微宽敞了一点点,虽然仍无法站立,但至少能稍微抬起上半身。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通道两侧和顶部的岩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散发着惨绿色磷光的苔藓状物体,它们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随着你们的接近,光芒似乎更盛了些,同时,空气中开始漂浮起极其细微的、同样散发着微光的尘埃。

“这是什么?” 你警惕地停下,看着那些漂浮的、如同星尘般的颗粒。

棠北萍在你身后也停了下来,凝神观察了几秒,眉头蹙起:“不清楚。但最好别碰。可能是某种孢子或……” 他话未说完,一阵极其微弱的气流从通道深处涌来,卷起了更多发光的尘埃,如同一条微型的、缓缓流淌的光之河,朝着你们弥漫而来!

“屏息!低头!” 棠北萍低喝一声,同时迅速扯下自己外袍的一角,掩住口鼻。

你也立刻照做,俯低身体,尽量减少暴露。然而,尘埃太细密了,无孔不入。即使掩住口鼻,你还是感觉到一些微光颗粒沾在了裸露的手腕和脖颈皮肤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微凉的痒意。更多的尘埃则弥漫在空气中,被吸入少许,喉咙立刻传来一丝干涩感。

最糟糕的是棠北萍。他为了提醒你,动作慢了半拍,加上位置靠后,吸入和沾染的尘埃显然更多。你听到他压抑地咳了一声,声音闷在布料后。

“你没事吧?” 你担忧地回头。

“……没事。” 他的声音透过布料传来,带着强行压抑的平稳,但你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那些发光的尘埃如同有粘性般,附着在他的衣物、发梢,甚至皮肤上,在昏暗的地道里闪着不祥的微光。尤其是指尖和手腕处,沾得最多。

他试图拍打,但尘埃仿佛渗入了织物纤维,根本拍不掉。用衣角擦拭,反而让沾染面积更大了。一股混合着厌恶和隐隐不安的情绪,在他向来沉静的眼底积聚。

【这粉尘好像弄不掉……他好像沾了很多,不会有事吧?】你的担心再次透过心声传来。

棠北萍动作一顿,心中那点不安被你点破,反而激起一股更强的烦躁和……不愿示弱的倔强。“管好你自己。” 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不再试图清理,只是重新掩好口鼻,声音冷了几分,“继续走,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你知道他脾气上来了,没再多说,只是更加小心地向前爬行,尽量用身体为他挡住前方可能飘来的更多尘埃。这个细微的、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身后的棠北萍眸光闪烁了一下,抿紧了唇。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煎熬。那些沾上的粉尘似乎开始产生某种影响。棠北萍的呼吸声逐渐变得不那么平稳,偶尔会传来极力压抑的、短促的咳嗽声,虽然每次都被他立刻忍住,但频率在增加。他周身那清冽的抹茶信息素,也似乎染上了一丝焦灼的火气,不再那么平稳。

地道仿佛没有尽头。疲惫、窒息感、对未知的焦虑,以及对棠北萍状态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在一次攀爬一处陡峭的斜坡时,你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岩石上,疼得你闷哼一声。

“怎么了?” 棠北萍立刻问道,声音比刚才急促了些。

“没事,滑了一下。” 你咬牙稳住身形。

“小心点。” 他语气依旧算不上温和,但那份关注是实实在在的。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需要休息吗?”

【他在担心我?】 你心里掠过一丝意外,毕竟他一直表现得冷静甚至有些冷淡。“不用,继续吧,早点出去。” 你回答。

“嗯。” 他没再说什么。

又转过一个弯道,前方似乎隐约传来不同于磷光的、更自然的光线,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空气的味道!

“快到出口了!” 你精神一振。

棠北萍也看到了希望,加快了速度。然而,就在即将抵达那处透着光亮的裂缝时,他猛地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

“咳咳!咳——!” 这咳嗽来势汹汹,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压抑,仿佛肺叶都要被咳出来,带着痛苦的嘶音。他不得不停下,单手撑地,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颤抖,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似乎有微光的粉尘随着咳嗽被喷出,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

“棠北萍!” 你立刻回身,也顾不上狭窄,几乎是扭着身体凑近他。只见他脸色在磷光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额头渗出冷汗,眉头紧锁,眼底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泛起生理性的水光,那份惯有的冷硬和掌控感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痛苦侵袭的脆弱。

你看到他脖颈和手腕上沾染的粉尘,在咳嗽时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是那些粉尘!它们……” 你瞬间明白了,这粉尘不仅是沾染物,更是一种触发式的bug或毒素!吸入和沾染越多,反应越剧烈!

棠北萍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想说什么,但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他,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身体因为缺氧而微微晃动。

不能再等了!出口就在眼前!

你一把抓住他冰凉颤抖的手腕,用尽全力,几乎是拖拽着将他向那处透着光亮的裂缝拉去!“坚持住!出去就好了!”

裂缝比想象的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你先钻出去,然后立刻回身,不顾可能会被刮伤,用力将咳嗽不止、几乎脱力的棠北萍从里面拽了出来!

刺目的天光瞬间笼罩下来——你们终于回到了桃溪别院的某处假山背后。新鲜空气涌入肺腑,但与阳光一同清晰起来的,是棠北萍愈发无法控制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咳。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咳得弯下了腰,清瘦的背脊剧烈起伏,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震颤。那些发光的粉尘在他皮肤和衣物上顽固地闪烁着,与他此刻狼狈虚弱的模样形成残酷的对比。

传送的光芒适时亮起,将你们包裹。这一次,棠北萍没有抗拒,或者说,他已无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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