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霜浪与晨曦的冬日恋曲
凌晨四点，闹钟在寂静的房间里震动。小于摸索着关掉手机，窗外的月光还未褪去，寒气透过窗缝丝丝缕缕渗进来。想到与林夏的约定，他立刻翻身坐起，轻手轻脚地将画架、防水速写本和暖手宝塞进背包，又特意带上了防潮坐垫——听说冬天的海滩，连空气都浸着冰碴。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林夏正踮着脚往保温壶里灌姜茶。她换上新买的深蓝色长款羽绒服，戴上缀着毛球的耳罩，对着镜子把围巾裹成蓬松的云朵状。临走前，她将冻得硬邦邦的橘子糖装进小铁盒，想着在海边看日出时分给小于。
五点整，两人在老槐树下碰头。路灯将雪地上的脚印照得泛着微光，林夏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霜花，眼睛却亮得惊人：“这次我们要当第一批拥抱冬天大海的人！”小于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保温壶，指尖触到她冻得发红的指尖，连忙将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先捂暖和，到海边可更冷。”
他们搭乘最早一班巴士前往海岸线。车厢里零星坐着几个早起的渔民，柴油机的轰鸣声中，林夏趴在车窗上，看着城市的霓虹渐远，田野和公路都覆着层薄霜。当巴士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灰蒙蒙的海面突然闯入视野，她猛地坐直身子——海浪凝结成蓝白色的冰棱，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踩着结冰的栈桥走向海滩，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的脆响。林夏兴奋地奔向海边，却在离浪花半米处骤然停住。眼前的景象美得令人屏息：海浪凝固在奔涌的瞬间，透明的冰层里裹着细碎的气泡，像无数被封印的星星。“快看！”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冰面，“海水冻出了水晶的纹路！”
小于支起画架时，林夏已经举着相机跑远了。她时而趴在结冰的礁石上拍摄冰棱的纹理，时而踮着脚抓拍海鸥掠过冰浪的身影，围巾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晨光渐渐漫过天际，将海面染成淡淡的粉紫色，小于的画笔在画布上快速游走，把林夏跳跃的身影、凝固的海浪和远处橙红的朝霞都收进画里。
“来尝尝冻橘子糖！”林夏突然跑回来，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雾团。她剥开糖纸，将裹着冰霜的橘子糖塞进小于嘴里，自己也含了一颗。冰凉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两人相视而笑，牙齿都被冻得微微发颤。
随着太阳升起，冰层开始发出细微的脆响。林夏惊喜地发现，被阳光晒化的冰浪边缘，正渗出淡蓝色的海水，在沙滩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她蹲在溪边，用树枝画出歪歪扭扭的爱心，又突发奇想地在冰面上哈气，看着白雾在冰面晕开，渐渐勾勒出两只牵手的小人。
“该拍合影啦！”林夏举起自拍杆，拉着小于站在冰浪前。晨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冰面的画重叠在一起。按下快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咔嚓”的脆响——一块冰棱坠入海水，溅起细碎的冰晶，恰好落在两人头顶，化作晶莹的闪光。
中午时分，他们躲进岸边的避风亭吃午餐。林夏从保温壶倒出热气腾腾的姜茶，又掏出两个自热饭团。海风卷着冰粒拍打窗户，亭子里却暖意融融。“你看这些冰块，”林夏用树枝戳着饭盒外凝结的霜花，“好像撒了糖粉的点心。”小于笑着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某人的手才像点心，冰冰凉凉的糯米团子。”
下午退潮时，海滩上露出大片蓝冰。林夏兴奋地在冰面滑行，像只笨拙的企鹅。小于则蹲在冰裂纹旁写生，笔尖扫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海浪的低鸣，谱成冬日独有的旋律。夕阳西下时，林夏突然指着天际线惊呼：远处的海平线泛起奇异的青紫色，即将冻结的浪花在暮色中宛如燃烧的火焰。
返程的巴士上，林夏靠在小于肩头沉沉睡去。她的头发沾着细碎的冰晶，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水珠。小于轻轻将她滑落的围巾重新裹好，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海面，背包里的画纸还带着咸涩的海风气息。
“下次我们去看萤火虫吧，”林夏突然睁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在夏夜的山林里，看星星落在草地上。”小于握住她依旧微凉的手，窗外的月光正洒在结冰的海面上：“好，我要把整片萤火都装进画框里。”两颗小拇指再次勾在一起，而远方的海岸线，早已在暮色中酝酿着下一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