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诚被野利庆提醒,也定神侧耳细听,随着风声入耳,中间细微地伴着几声狼嗥。李明诚顿时大惊道:“是狼群!”
此时野利庆也听到了狼嗥的声音,他深知在如此空旷的地方若是遭遇狼群,只怕他们两人今夜便要成为狼群的晚餐了。于是一指西北方向,说道:“那个方向,我隐约记得有当年我党项先祖开凿的石窟,我们躲到那里便不惧狼群了。”
李明诚点点头,随后二人便催马向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就在他二人刚刚离开之后,约莫有三十余只的胡狼群便呼啸而来,到了此处略微停留,便嗅着气味向二人离开的方向继续追逐而去。
李明诚和野利庆二人纵马狂奔,只见后方烟尘大作,狼嗥之声也越来越近。野利庆不禁在马背上问道:“你不是说是两只落单的孤狼么,怎的引来这许多畜生?”
李明诚无奈苦笑道:“我看时见沙窝不大,又只得三只幼崽,周围也未曾见到狼群活动的痕迹,谁知道会捅了这般大的狼窝。”
其实李明诚判断的并无差错,只不过那三只幼崽乃是此处狼群首领的幼崽。从前一直呆在狼群聚集之处,如今渐渐长大,狼群首领才将其放到此处玩耍,又因此地除了天上的雄鹰外,狼群再无天敌,故才放心让三只幼崽留在沙窝之中,而自己则带着族群在外狩猎。那只逃跑的幼崽一路发出哀嗥,便将狼群引来,得知自己幼崽丢失,狼群首领便带着狼群追了上来。
野利庆眼见狼群就要追近,便将背上的那只狼崽取了下来,看准前方的一处沙窝,在经过时轻轻将那狼崽甩入沙土之中。同时催促李明诚赶快将那狼崽放归,也好脱身。
李明诚虽然心中不舍,但也知道今日若不放弃这狼崽,只怕他们二人难以逃脱生天。于是无奈将背上的狼崽取下,依野利庆的方法将其甩入沙土之中。
此时狼群已经赶上,先嗅了嗅野利庆扔下的那只,然后咬断捆绑的绳索和笼嘴,又快速来到另一只面前,嗅了嗅后,那狼群首领仰天发出一声满含悲愤的长啸,身后的一众狼群便如疯了一般向着二人追来。
听到这声狼嗥,二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正迎上狼群首领那愤怒的眼神,再看其脚下,竟然有一片刺目的血迹。原来李明诚甩下狼崽时,沙窝中正好藏着一块尖锐的石头,那狼崽落地之时,鼻梁恰巧撞在了那石头的锋锐处,竟是贯穿了半个脑袋,当即便死于非命。这也是狼群首领悲愤的原因。
二人见状,顿时面如土色,出了这种事情,那今日必定是与狼群不死不休了。于是也不顾胯下马匹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仍旧死命狂催,向着远处奔跑。
就在狼群追赶二人的同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身后的狼群越来越近,而胯下的马匹则已经开始脚步放缓,二人逐渐陷入绝望之中,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自责与不甘。
而就在此时,前方平地处突然拢起一座高高的山包,野利庆见状顿时大喜叫道:“前面便是洞窟!”
李明诚抬头一望,只见一座红色砂质岩山孤立在草原之中,前方一条小河正缓缓地向着东方流淌,整座山高约十余丈,呈圆形平顶,周围多是低矮的沙丘和草原,颇有一种突兀孤高的壮伟气势。
李明诚见状顿时了然,这座山上的石窟众多,名唤阿尔寨石窟,始建于北魏之时,乃党项族人与汉人佛教相通交流时所建。只不过随着北魏灭亡,这座石窟也逐渐没落,又历经隋唐两朝三百余年无人修缮,如今只得遗迹在此。自己幼时还曾随族中长辈来此礼佛,但如今夏州亦有佛寺,此地便越发无人问津。难得野利庆竟然还记得此处,竟会想到来此躲避。
二人一路逃到山下,跳下马来,向着山上狂奔,而那两匹马儿此时早已累得骨软筋酥,倒地不起。就在二人上到半山时,狼群便已追到,眼看不见了二人踪迹,那狼群首领愤怒地嗥叫一声,群狼便向着那两匹马儿扑了上去,转眼间便将其撕成碎肉。
李明诚和野利庆听着下方传来马匹的阵阵悲鸣,再到没了声息,不禁心胆俱寒,连忙手足并用,向着山上爬去。
狼群在撕碎了二人马匹后,狼群首领再度发出一声长啸,群狼便向着山上各处奔去,一路嗅着二人气味寻来。
野利庆知道此时二人已被狼群围住,若是跑到山顶平缓处,只怕更是插翅难飞,于是一把拉着李明诚便向其中的主窟冲了进去,随后二人合力将石门推动闭住,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此时借着洞窟破败的窗户透过的些许微光,二人抬头四下里观看,只见石窟两侧设有佛龛,一旁还放着数个坛子,李明诚上前揭开一闻,原来是不知什么年月的素油。于是李明诚将素油倒于佛龛前的油灯之中,掏出火折子点燃,整个洞窟中便渐渐有了一丝光明,整座洞窟的全貌也显示出来。
只见这洞窟门口塑着的是佛门四大天王,正前方一座佛祖的雕像,乃是通体在岩壁上雕刻而成,可惜年久失修,佛祖的脸却塌了半边,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诡异莫名。通道两旁山壁被铲得十分平整,上面用掺了麦秸的粘土抹平壁面,又涂上白垩粉后施彩,用各色颜料画着许多佛像、天王像、明王像以及不少佛经中的故事,历经数百年,仍是栩栩如生,除了颜色稍有暗淡外,竟是未曾褪色。
李明诚素来对佛教并无特别信仰,因此只识得其中有佛本生的故事,其余则一概不知。倒是野利庆认真地看着墙上的壁画,并且一路上前摩挲。
此时门外传来阵阵狼嗥,李明诚知道群狼已经寻到此处,那沉重的石门它们打不开,但那漏风的窗户却难以抵挡其突入,于是便在地上捡了块岩板,想要上前堵住那扇窗户。
但就在李明诚来到近前时,面前一股恶风扑来,接着便见一个硕大狰狞的狼头自窗户中探了进来,顿时将他惊得寒毛倒竖。
那狼头闻到李明诚身上的气味,目光之中立即散发出嗜血的神色,接着那如小牛犊般的身躯便从那窗户中挤了进来。
就在那狼群首领冲入石窟之时,野利庆的声音自通道后方传了过来:“明诚,快来!”
李明诚连忙将手中岩板掷向那畜生,随后便返身向着野利庆跑了过去。
来到近前,只见在大佛脚下,有一处坍塌的地方露出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空洞。二人不及思考便先后跳了下去,跳下的时候,野利庆还一拳捣中一块松散岩壁,接着一大片岩板便跌落下来,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