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未过多久,谷外远处的天际扬起一阵滚滚尘土,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若沉闷的战鼓,重重地敲打着众人的心弦。只见萧庆骑着汗血马,率领着契丹骑兵残军,朝着白狼谷奔腾而来。前番经历一场惨败,纵使萧庆方才鼓舞许久,将士们的士气依旧低迷至极。仔细瞧去,马背上的将士皆疲惫不堪,身子随着马匹的奔跑不断起伏,仿佛摇摇欲坠。众人脸上满是尚未消散的惊惶与迷惘,犹如惊弓之鸟。
随着契丹骑兵踏入白狼谷,萧庆望着前方曲折的道路,再瞅瞅两侧的山崖和斜坡,心中没来由地 “咯噔” 了一下,暗自想道:“若符审在此地设下一支伏兵,只怕自己能否活着回到草原都是未知。” 但转念一想,云州城外的后唐人马不过四万,且伤兵也要计算在内。昨夜观那突袭的阵势,符审所带人马足有两万有余。若非自己与诱饵先大战一场,后力难继,那最终战果如何还未可知。
想到此处,萧庆露出一丝苦笑,果真是自己杞人忧天。符审除非真是神仙,能早早料到自己会败逃至此,又向天借兵埋伏在此,看来经历一场惨败,自己的胆气也被吓退了几分。
正思索间,大队人马已进入谷中,拉成一道长长的队伍。而就在此时,萧庆突然听闻后方传来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察看。只见烟尘滚滚之中,原本立于山头之上的一块巨石不知缘何突然崩塌,落在谷中,将后方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萧庆震惊之际,两侧山坡上尖锐的号角声轰然响彻山谷,声震四野。无数身着后唐服饰的将士齐齐现身,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下,将先头部队射得人仰马翻。箭雨过后,便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投石索或者小型投石机的甩动下,重重砸在人群马匹之中,谷中的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萧庆暗中咒骂一声,当即传令道:“全军随我冲出此地!” 说罢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汗血马左躲右闪,堪堪避开数块砸来的石块,冲了出去。
但行了片刻,只听得前方一阵鼓声,自山脚处转出一支人马,为首一将手提黑色长枪,笑着说道:“萧将军,要往何处去啊?”
萧庆仔细一瞧,来人颇为年轻,半边脸上有青灰色的胎记,正是相随于符审左右的偏将,心中顿时一沉。但此时大战已起,心知再多言亦是徒劳,遂将手中马槊一挥,便有数十名亲卫策马冲出。
眼见契丹骑兵冲来,王璟若依旧面带微笑,手中墨玉破穹枪一挥,平地里陡然弹出数道长索。那些契丹骑兵猝不及防,被绊中马脚,纷纷翻身落马,摔得鼻青脸肿。
而此时王璟若手中枪再度挥动,高喊道:“杀敌立功,就在此刻!” 接着便纵马冲出,身后以及两侧山坡上的伏兵得令,立即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只见他们呐喊着,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契丹骑兵扑去。
见此情形,萧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虽也曾想过此地或许会有伏兵,但最终还是自己说服了自己。没想到符审果然不肯放过自己,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也无暇去想符审又从何处借来这支人马,只能声嘶力竭地喊道:“列阵!御敌!” 这有些绝望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沙哑,但仍竭力维持着镇定,试图稳住军心大乱的阵脚。
王璟若这边带兵阻住萧庆去路,而后方王义也带着麾下人马杀入谷中。只见战场上寒光闪烁,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喊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震碎。微弱的阳光洒落在战场上,丝毫无法驱散那弥漫开来的刺鼻血腥气息。
此刻后唐将士士气高昂,个个奋勇向前。手中的长枪仿若灵动的毒蛇,一次次精准地刺向敌人。枪尖瞬间穿透契丹骑兵的皮甲,深深扎进他们的胸膛。滚烫的鲜血顺着枪杆汩汩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滩血洼。被刺中的骑兵惨叫连连,身体扭曲,在马背上挣扎几下后便重重摔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与血水。
另一边的契丹骑兵虽已疲惫不堪,身形摇摇欲坠,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也爆发出顽强的斗志。他们挥舞着手中马刀,刀光霍霍,与唐军展开殊死搏斗。每一次挥刀,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刀风呼啸。一旦砍在后唐将士的身上,铠甲便被砍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有的甚至直接劈开皮肉,露出森森白骨,鲜血飞溅而出,染红周围的土地。但后唐将士却毫不退缩,咬着牙继续厮杀,倒下一个,立刻有另一个补上。所幸此处乃是山谷之中,契丹骑兵根本无从发挥,反而是在王义的带领下,后唐将士已占尽优势,正在对遭受重创的契丹骑兵展开屠杀。
王璟若此刻正骑着一匹矫健的白色战马,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敌阵之中来回穿梭。他的眼神之中透着冷静与果断,墨玉破穹枪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地刺中敌人的要害,长枪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落马倒地。一个契丹骑兵趁其厮杀,挥舞着手中长刀从侧后方砍来,但这般小动作怎能逃得过王璟若的感应?只见他侧身一闪,长刀便擦着他的战甲划过。与此同时,他反手一枪刺出,枪尖直直从那契丹骑兵的脖颈处穿过,随即便被抽出。只见那契丹骑兵头颅歪倒,脖颈处一个茶碗大小的血洞之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飞溅了王璟若一身,但他却浑然不顾,继续在敌阵中纵横驰骋,所过之处,敌军更是望风而逃。
就在王璟若在前阵中大杀四方之时,萧庆于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手中的马槊舞得密不透风,试图杀出一条血路。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心中满是悲苦与无奈。“莫非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 他满心不甘地想着,手中的马槊挥舞得愈发疯狂,锋锐处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突然,一支冷箭如黑色的闪电般穿透人群,向他射来。幸好萧庆久经沙场,听到风声,当即侧身勉强避开。但与此同时,又有几支箭如飞蝗般向他射来,眼看便已躲避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一名亲卫甩开马镫,飞身一跃,将他扑倒在马背上。而那如闪电般的箭矢则全数射在了那亲卫身上。看着自己怀中的亲卫气息奄奄,嘴角溢血,仍强忍剧痛说道:“将军,快走……” 萧庆眼眶瞬间泛红,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怀中的尸体推下马去,随后高喝一声,带着剩余的残军,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谷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