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璟若领略了赵观文的枪法后,心中大喜,便欲依照其所言,准备出府去购置一把枪。一旁观看的李从善见状,立刻跑上前来,对赵观文说道:“老师,璟若对城中集市并不熟悉,便由我带他前去如何?” 见赵观文点头应允,李从善当即一把拉起王璟若,朝着院外走去。
出了小院,王璟若笑着说道:“你哪里是要陪我去买枪,只怕是想偷懒吧?当心回去后老师收拾你。” 李从善苦着脸说道:“这两日老师讲授兵书,我听得一头雾水,犹如听天书一般。我一个王爷世子,哪里轮得到我去领兵厮杀呢?况且我天生对这些杀伐之事缺乏兴趣,又如何能够静下心来?反不如随你到街上走走,放松放松。” 说笑间,二人便出了府门,径直往东市而去。
来到集市中,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二人也不多作停留,便来到一家铁匠铺内。一进店门,便见柜台处有人迎上前来,低声问道:“两位爷,可是要挑选称手的兵器去应武举么?” 原来,朝廷消息一出,各地铁匠铺中的各式兵器瞬间成了抢手货。要知道,后唐对兵器之事管辖极为严格,除了官商之外,甚少有出售兵器的地方。而军队中的制式兵器自有匠作营打造,因此平日里这些铁匠铺只能打造一些民用器具。如今恩科一开,兵器供不应求,便使得这些铁匠铺也常常私下打造些兵器,借机赚得盆满钵满。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可有上好的铁枪么?” 那迎客之人说道:“两位且随我来。” 说罢,引二人来到后院,推开一间房门说道:“请二位挑选。” 王璟若随手从架上取下一把长枪,学着赵观文的模样用力一抖,便听得那枪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声,显然是承受不住王璟若灌入的内劲。
一连试了十多杆枪,皆是如此。王璟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李从善离开了这家铺子。
随后,二人一路行走,又进了几家店铺,却发现情况大致相同。王璟若心中无奈,想来这些铁匠技艺有限,而且所用材料大多为粗铁,因此许多兵器看着寒光闪闪,实则虚有其表而已。正郁闷间,行至一处小铺前,只见一个粗壮大汉正脸上盖着把蒲扇睡觉。李从善见状,玩心大起,便上前拍了一下桌案,说道:“店家,买卖来了!”
那大汉连忙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看到一个小孩,于是不耐烦地说道:“谁家的娃子,这般不懂事,却是来耍戏爷爷。” 说罢便要倒头再睡。
这时,王璟若拦住正要发作的李从善,开口说道:“这位大哥,在下要寻把铁枪,但走了数处却一无所获,不知大哥铺子里可有上好长枪么?” 那汉子上下打量王璟若一番后,冷笑道:“那些草包能有什么好枪,莫说上阵杀敌,便是杀个猪只怕也要断了去。”
王璟若闻言眼前一亮,便问道:“听大哥所言,想来铺中是有好枪的,不知可否拿来一观?” 那汉子冷冷看了王璟若一眼,然后说道:“有自然是有的,只是价钱不便宜,不知你带够钱了没。”
这句话顿时惹恼了李从善,只见他一拍桌案叫道:“有便拿来看,若中意时莫愁不给你钱,只怕你铺中没有好货罢了。” 那汉子被他一激,瞪了他一眼,随后便起身入内,不多时便拖着一个黑布包裹着枪头的长枪出来,然后重重放在案上,喘口粗气说道:“只怕你拿不动,莫说我这里没好货。”
王璟若看他神情,知道这把枪重量非轻,于是也不说话,上前一步,单手攥住枪把,用力一抖,顿时一阵虎啸龙吟之声响起,内劲到处,裹着枪头的黑布瞬间便四分五裂。
王璟若仔细一看,只见这杆长枪枪身通体如墨玉般深沉,显然是经过工匠的千锤百炼。其表面光滑如镜,握在手中,只觉得一道寒气直冲入体。整条枪杆修长笔直,入手沉重却又不失灵动,表面仔细看去,还有着细腻的纹路,尽显古朴。再看枪头处则是寒芒闪烁,锋锐逼人,枪尖形如柳叶,两侧的刃口薄如蝉翼,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单是一眼看去,便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而枪缨则是由鲜红色的丝线精心编制而成,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与墨玉般的枪身相得益彰。
王璟若虽不曾练过枪法,但却也一眼便看出此枪不凡。随手挥动两下,便能听到枪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
王璟若将这把枪放到桌案上,笑着对那大汉说道:“果然好枪,只是不知大哥沽价多少?” 那大汉方才见王璟若举重若轻,单手便轻易挥动这杆枪,心中大为震惊。他原本曾是唐宫匠作营的工匠,在牛清篡位之时只身逃出,一路辗转来到晋阳。这杆枪的材料乃是他前些年在野外偶然寻得一块陨铁打成。当时只觉得是自己毕生巅峰之作,但枪成之后才发现陨铁并非凡铁可比,单是重量便非常人所能承受。虽然中间也曾有人询价,但最终却因使不动这杆枪而不得不放弃,于是便被他扔在库中蒙尘。今日被那小孩一激,便取了出来,却不曾想到这世间果然有勇武之人,竟然使动这杆枪。
他看着王璟若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上的长枪,显然是喜爱之极,于是便壮着胆子说道:“这枪乃是天外陨铁所铸,坚韧无比,寻常刀枪砍在身上,便是连个白印也不曾留下。而这枪尖更是锋锐无双,穿甲透盾亦不在话下。这位小兄弟想来是个识货的,不如在下便算你这个数如何?” 说罢伸了五根手指出来。
“五百两?你怎滴不去抢?” 李从善看着他叫道。那汉子被这一喊吓了一跳,原本他的意思只是五十两罢了,也省得这件兵器在库房中吃灰,而且五十两银子足够他轻松生活数年之久了。谁料那小孩儿张口便说出五百两的数来,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
王璟若虽然也觉得这是杆难得的好枪,但五百两之数确实太过,于是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位大哥,可否稍便宜些?” 那大汉正要说话,忽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这般好枪如何能卖得贱了,五百两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