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抱着书从办公室出来，阳光照在走廊的地面上，她脚步没停。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昊发来的消息：“我在校门口等你，别走太快。”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回了个“好”字。走到楼梯拐角时，看见窗外的天空很亮，风把树梢吹得轻轻晃动。
校门口的小摊已经支起来了，炭火刚点着，烟往上飘。陈昊站在烤串摊前，手里拉着张悦的袖子，另一只手举着一张银行卡，脸上带着笑。
“来了。”他一看到林小雨就迎上来，“稿费到账了，第一笔。”
张悦转过头，嘴角也扬了一下。她今天穿了件浅色外套，头发扎成马尾，比前几天看起来轻松了些。
“你这么急叫我出来就为这个？”林小雨把书夹在胳膊下。
“当然不是。”陈昊把卡塞进裤兜，“是请你们吃饭。”
老板正在翻动铁架上的肉串，油滴下去，火苗跳了一下。他抬头看三人一眼：“学生？要不要便宜点？”
“不用。”陈昊掏出卡拍在桌上，“我有钱。”
老板愣了下，笑了：“行，那你要多少？”
“羊肉串十串，鸡翅六只，再来三瓶冰啤酒。”
林小雨皱眉：“你喝啤酒？”
“今天破例。”陈昊咧嘴，“我爸以前说我写东西是瞎耽误工夫，现在他拿着我发表的文章给邻居看，说‘我儿子是作家’。”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挺直了背。张悦低头笑了笑，没说话。林小雨看着他，想起高二那年陈昊被王老师当众批评，说他作业潦草，心思不在学习上。那天他坐在座位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草稿纸撕成了条。
老板端来盘子，放上串和啤酒。开瓶器咔地一声拧开瓶盖。陈昊举起瓶子：“以前没人信我能写出来。现在我知道，只要写下去，总会有人看。”
他喝了口，呛了一下，咳了两声。张悦递上水，他摆摆手。
“你们知道吗？编辑回邮件那天，我坐在宿舍楼下看了半小时天。天上什么都没有，就一片蓝。”
林小雨拿起一串羊肉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有点咸。
“我也想写点什么。”张悦忽然说。
陈昊转头看她：“真打算写了？”
“嗯。”她点头，“不是日记那种，是给别人看的东西。”
“那你得找林小雨帮忙。”陈昊笑，“她可是我们班最早开始写的。”
林小雨摇头：“我只是记录，不算会写。”
“能让人读进去就是会写。”陈昊认真起来，“我投稿之前改了八遍，每次都想放弃。后来我想，哪怕只有一个读者愿意看完，也算没白写。”
老板又送来两根烤肠，放在他们盘子里。
“多的？”陈昊问。
“顺手加的。”老板擦着手，“你们几个，我记住了。”
“为啥？”
“学生出来吃顿饭不容易。”老板靠着铁架站住，“看你刚才那样子，像是有大事发生。”
陈昊没接话，只是把卡收好，重新放进钱包。
林小雨吃完最后一口，把签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照在校门的铁栏杆上，反出一道光。
“回去吧。”她说。
三人起身往学校走。陈昊走在最后，回头挥了下手。老板在摊后点头，又从炉子上拿下一袋烤玉米，追上来塞进他手里：“明天当早餐。”
陈昊愣住：“这……”
“拿去。”老板拍拍他肩膀，“以后常来。”
他们沿着小路往教学楼走。林小雨走在中间，左边是张悦，右边是陈昊。风吹过来，把她的衣角掀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怕写不好。”陈昊边走边说，“怕别人觉得我在装，怕老师说我又不务正业。但现在我不怕了。”
张悦轻声说：“你早就不是一个人在写了。”
林小雨没说话。她想起昨夜看到的那封信，想起照片背面的字。原来有些话不需要大声说出来，也能被人听见。
快到教学楼时，陈昊停下脚步。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递给林小雨。
“新写的，还没投稿。你帮我看看？”
纸上标题是《我的父亲不是反派》。
林小雨接过，感觉纸页有点粗糙。她抬头看他。
“我不是要写他多伟大。”陈昊说，“我是想写清楚，他骂我的时候，其实也在害怕。”
张悦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林小雨把纸折好，放进书本里：“我会看完。”
“别急。”陈昊笑了笑，“等你有空再看。”
他们继续往前走。夕阳落在台阶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教学楼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学生说话的声音。
林小雨抱着书走在前面，听见身后张悦问陈昊：“下次你还请吃饭？”
“等第二笔稿费。”他说。
笑声从后面传来。她没有回头，只是把手里的书抱紧了些。
走到教室门口，陈昊突然喊她名字。
她转身。
“你说，以后我们还能一起写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