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皇心情不错,墨倾倾斟酌了一会,便开口道:”关于墨香公子之事……儿臣先前并未向父皇详述。”
皇帝闻言,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微扬:“哦?此事还有何隐情?”
墨倾倾道:“其实起初,儿臣并不知墨香公子是何人。”
“那你为何不顾身份去见他?”皇帝追问。
“是……是有人叫儿臣去的。”墨倾倾略显迟疑。
“谁?”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
墨倾倾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答道:“是……二皇兄与四皇兄。”
皇帝眉头微蹙,目光审视着她:“继续说。”
“那日两位皇兄来访,将那墨香公子夸得天花乱坠,说他琴艺超凡,相貌俊朗。儿臣一时好奇,便随他们一同出宫了。”墨倾倾低声解释。
“哼!这两个不孝子!整日只知寻欢作乐,竟也将你带坏了!”皇帝语气中带着愠怒。
“此事也不能全怪皇兄们,谁料后来竟生出那般变故。后来之事,想必父皇已尽知了。”墨倾倾连忙道。
皇帝颔首,声音低沉:“知晓。”
墨倾倾又道:“那日儿臣先行离开,留二位皇兄善后。事后听二皇兄提起,四皇兄在众人面前极力为儿臣辩解,儿臣甚是感激。可有一事不明……”她顿了顿,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四皇兄既已解释此事与儿臣无关,为何反似激怒了那些人?”
皇帝没有立刻回答,脸色却明显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
墨倾倾心头一紧,慌忙解释:“儿臣只是随口一问,实在有些想不通……”
“哼!那个逆子!”皇帝猛地一拍案几,怒意勃发,“他哪是在帮你?那分明是火上浇油!彼时彼刻,越是替你辩解,越会激起那些人对你的怨怼!你涉世未深,哪里懂得其中险恶!”
“父皇息怒!”墨倾倾吓得跪伏在地,“此事尚未查明,或许是错怪了四皇兄,也可能是那黑袍人居心叵测,利用了皇兄……”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忧心忡忡道:“那黑袍人行事诡秘,行踪难觅,又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此人极是危险。倾倾,此事你莫要再碰了。”
“儿臣明白,定当谨记父皇教诲。”墨倾倾恭敬应道,见皇帝面前的碗碟已空,便起身行礼,“父皇既已用毕,儿臣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小云子见她出来,默然跟在她身侧。
墨倾倾脑海中又闪过方才小云子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哀伤——他定是想念亲人了。可他是孤儿,又是内侍……如何才能让他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她一路走着,心思百转千回,都在琢磨这件事。
小云子见她沉默不语,眉宇间似有愁绪,忍不住轻声问道:“公主在想什么?”
“在想怎样帮你接上,恢复完整的身体?”墨倾倾正想得出神,脱口而出。
小云子听后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他万万没料到她会说出如此大胆之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答,只觉一股羞愧席卷全身。
墨倾倾话一出口便后悔莫及——她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能否寻访名医妙术,恢复他的男儿身,让他也能拥有自己的家室。此刻才惊觉这话是何等伤人。
小云子深深低下头,声音干涩:“奴才有事,先行告退。”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转身疾走,眨眼间便消失在宫道拐角。
“干嘛跑这么快?不就是一句话么?”墨倾倾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懊恼地喃喃自语。转念一想,他定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身为内侍,这“完整”二字,恐怕是他此生都无法释怀的枷锁。
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嘴,懊悔不已:“叫你嘴快!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回宫的路上,墨倾倾愁眉不展,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弥补那句无心之失对小云子造成的伤害。
回到寝殿,她疲惫地瘫坐在椅上。琴雪见状,忙上前为她揉捏肩膀。墨倾倾随口赞道:“真舒服!”可小云子受伤的眼神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
该如何补偿他?她冥思苦想。
“琴雪,”她忽然问道,“你说,一个人得到什么会最开心?”
琴雪略一思索,答道:“若是女子,便是觅得如意郎君;若是男子,想来便是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吧?”
墨倾倾眼睛一亮,豁然开朗——若能让小云子在宫中谋得更高的职位,他定会开心些!
她展颜一笑,回头对琴雪道:“此话有理,该赏!”说着便褪下腕上一只玉镯塞给她。
琴雪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另一边
小云子从公主处仓皇奔回,避开众人,独自坐在自己院落的凉亭里,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院中暗处的守卫难得见到主子这般模样,好奇地低声问月泽:“主子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一看就是被那位七公主给气的。”月泽没好气地答道。
那暗卫嘿嘿一笑:“先前倒是小瞧了她,没想到她治主子的本事还挺有一套。”
“小声点!找死啊!”月泽狠狠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哎哟!疼!”暗卫捂着脑袋低呼。
独孤云澈耳力极佳,虽隔着距离,却听得一清二楚。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厉声呵斥:“值守不力,还敢在此嚼舌根!看来是该把你们阉了,送去当太监!”
两人吓得魂都掉了,扑通跪倒:“主子息怒!属下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滚!”独孤云澈面罩寒霜,厉喝一声,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屋内走去。
待他走远,两人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月泽心有余悸地埋怨同伴:“就你多嘴!明知主子耳力通神,还口无遮拦,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暗卫懊悔地挠头:“都怪我嘴欠,连累你了。这个月的酒钱算我的!”
“这还差不多!”月泽瞪他一眼,“最近当差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主子这心情阴晴不定的,可别撞枪口上,否则真被送去净了身,我可救不了你。”
“放心!放心!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多说!多嘴是孙子!”暗卫信誓旦旦。
“记住你说的!”月泽指指他,不敢耽搁,连忙朝主子所在的屋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