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勋爵的出现,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第七区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针对这位勋爵的深度背景核查以最高优先级启动,无数信息碎片从伦敦的古老档案库、金融城的隐秘记录乃至互联网的黑暗角落被挖掘出来,汇聚到陆珩的加密终端上。
核查结果令人心惊。
“真正的艾略特勋爵,年事已高,近五年因健康原因深居简出,几乎不再参与任何公开社交活动,更从未对现代艺术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陆珩将分析报告投射到酒店套房的虚拟屏幕上,声音冷冽,“我们昨晚见到的那位,无论是行为模式、对艺术的见解深度,还是其身上那股经过精心伪装的精神力波动,都与真正的勋爵大相径庭。”
白鸦抱着手臂,眼神锐利:“冒牌货。而且是个技艺高超的冒牌货。他不仅完美复制了勋爵的容貌举止,甚至连一些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才知道的收藏细节都了如指掌。”
“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普通势力。”青鸾凝视着屏幕上并排展示的真假勋爵资料,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夜皇’的‘执棋者’……或者,是他们麾下最顶级的易容与情报专家。”
这个推断让房间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执棋者”是“夜皇”真正的高层决策者,每一位都拥有巨大的能量和资源。如果这位假勋爵真是其中一员,那么他们在伦敦面临的威胁等级将直线上升。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以及‘灵绣’的核心秘密。”陆珩看向青鸾,目光深邃,“他在酒会上的试探只是开始。我们必须在他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掌握主动权。”
“主动权?”青鸾微微蹙眉,“我们连他的真实身份和具体位置都还没完全确定。”
“正因为他在暗处,我们才更需要引蛇出洞。”陆珩的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划过一个坐标,那是一家位于伦敦市中心、会员制极其严格的私人俱乐部,“这里是艾略特家族名义下的产业之一,也是那位假勋爵近期偶尔会‘现身’的地方。他需要一个符合其伪装身份的社交场所。”
一个计划在陆珩的讲述中逐渐清晰。他将利用基金会的人脉,为青鸾争取到一次在该俱乐部举办小型“灵绣”沙龙的机会。这是一个半公开的场合,既能让假勋爵“合理”地再次接触青鸾,又能将接触环境控制在相对可控的范围内。
“这会很危险。”白鸦提出异议,“在那个封闭环境里,我们的人很难全部部署进去。”
“风险可控。”陆珩语气沉稳,“我会以顾问身份陪同入场。你带人在外围策应,控制所有出入口及周边制高点。青鸾,”他转向她,眼神中带着询问与信任,“你需要做的,是再次与他周旋,但这次,要适当‘示弱’,流露出对伦敦艺术市场的不熟悉,以及对寻找‘有力’合作伙伴的……兴趣。”
青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假勋爵想探查她的底细,他们同样可以借此反向渗透,摸清对方的意图和在伦敦的网络。这是一场刀尖上的舞蹈,需要极致的冷静与演技。
“我明白。”青鸾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会让他觉得,我是一个有巨大价值,但也并非无懈可击的‘猎物’。”
沙龙的日子定在两天后。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青鸾不仅挑选了几件足以展示“灵绣”魅力但并非核心的作品,更在陆珩和情报分析官的指导下,精心准备了一套符合“急于开拓市场的新锐艺术家”身份的言谈举止。
沙龙当天,俱乐部那充满维多利亚时代风情的奢华厅堂内,衣香鬓影,名流云集。青鸾穿着一身雅致的藕荷色旗袍,从容地应对着宾客们的提问,展示着“灵绣”的独特魅力。她的感知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始终留意着入口处的动静。
果然,沙龙开始约半小时后,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艾略特勋爵”依旧是一身无可挑剔的定制西装,风度翩翩。他径直走向青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笑容:“林小姐,再次见面,荣幸之至。您的作品在任何场合都如此夺目。”
“勋爵阁下能莅临,是我的荣幸。”青鸾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受宠若惊的、符合她此刻“人设”的微笑,并按照计划, subtly 流露出几分对伦敦复杂艺术圈的“迷茫”,“伦敦藏龙卧虎,想要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假勋爵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般的光芒,但很快被温和的笑意取代:“以林小姐的才华,这并非难事。或许,我可以为您引荐几位真正懂得欣赏……独特价值的朋友。”
他的话语带着双关的意味,目光再次落在青鸾佩戴的一件新作品上,那隐含的精神力探针又一次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这一次,比在酒会上更加细致,试图寻找她能量防御的薄弱点。
青鸾依计行事,精神力微微“波动”,仿佛因他的话语和周围环境而感到一丝“压力”,防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难以察觉的缝隙。她甚至引导着一丝微弱无害的、关于材料处理的“边缘信息”,如同诱饵般,在这缝隙中若隐若现。
假勋爵的精神力立刻捕捉到了这一丝“泄露”,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绅士风度,开始与青鸾谈论起伦敦几个着名博物馆的东方藏品,言语间不时透露出对某些蕴含“特殊能量”古物的“浓厚兴趣”。
两人的交谈在外人看来依旧和谐,但无形的交锋却在精神的层面激烈进行。青鸾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示弱”的程度,既要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又不能暴露真正的实力。
陆珩站在不远处,与一位基金会引荐的本地艺术商交谈着,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青鸾与假勋爵的身上。他注意到假勋爵几次看似随意地调整了站立的角度,似乎是在避开某个方向的视线——那是白鸦预设的一个隐蔽观测点。
沙龙在看似融洽的气氛中结束。假勋爵再次向青鸾表达了“进一步深入交流”的愿望,并留下了一个私人联系方式,这才优雅离去。
回到酒店,青鸾几乎虚脱,精神上的高度紧绷比体力消耗更甚。
“他上钩了。”陆珩递给她一杯温水,语气肯定,“他相信了你刻意流露出的‘弱点’,并且对‘灵绣’技术更加渴望。他留下的联系方式,是我们追踪其背后网络的重要线索。”
白鸦也传来消息:“我们捕捉到他离开俱乐部后,与多个加密信号源进行了短暂通讯,正在全力破解。”
青鸾接过水杯,温热的感觉驱散了一些疲惫。她看着陆珩,虽然身体疲惫,但眼神明亮:“下一步,就是等他主动联系我们了。”
真假勋爵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开始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