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朱棣勾了勾手,朱棣连忙附耳倾听。
“那啥,去找一张纸来。”
朱棣愣了愣,这点事儿还要这么小声?
“那个,好儿砸,过来。”朱棣也一脸神秘的朝着朱高炽招了招手。
朱高炽还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来提供意见,结果...
“爹,你是不是有病啊?这宫里这么多太监宫女,就算大伯这没有太监,这不还有这么多宫女,你为了想偷懒,让我去拿纸?”
朱棣啧了一声,手掰的咔咔响:“儿啊,爹这是在锻炼你,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见自己老爹想动手,朱高炽连忙闭上了嘴,然后朝着书房就开始跑。
等他回来,就看到了两兄弟躺一起了。
他走到石桌旁,将信纸和笔摆得整整齐齐,然后才走到朱圣保身边:“大伯,纸笔都准备好了。”
朱圣保这才轻轻拍了拍小白的屁股,然后来到书桌前,提起笔开始写。
‘扶桑南王,见字如面。
你我一别,已是三十载过去,现如今,大明沿海屡受袭扰,还望扶桑南王能够尽快解决此事。
若四月底,此事还未了结,本王定当亲自前往倭国,和南王如同当年那般坐而‘论道’。’
朱棣站在一旁,看着朱圣保写的信,一脸的无奈,论道?他可是听说了的,上一次论道,是把人挂在京观上面一天一夜。
这一次论道,怕是直接把头放在京观上面了。
朱高炽却是有些奇怪,一封信,就能让倭寇不敢再袭扰大明沿海?
“那个,大伯,这论道论的是什么道?”
朱棣连忙在一旁扯了扯朱高炽的衣裳:“不该问的别问,你大伯自然有他的打算。”
朱圣保将信写完,然后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面很小的旗子,塞进了信封里,然后封好,递给了旁边摸不着头脑的朱高炽。
“论道,论的是他已有取死之道。
上一次是把他打服了,挂在了京观上让他好好看着他的那些兄弟姐妹的脑袋,如果他不听劝。
下一次再去,那就是灭国了。
只不过,到时候,他是看不到了,但是别人能看着他的脑袋在京观顶上。”
朱高炽听着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拿着的信都差点掉了下去。
这些事发生得太过久远,久到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只知道在大明的旁边,有一个很有钱的国家,每年都给大明无数的白银。
“他现在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失势,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没有明确的态度,那今年这个年,沿海的百姓怕是不好过了。
可他要是聪明,知道我还在,那就知道该怎么做,要是不聪明,我也不介意让别人坐上他的位置。”
朱高炽和朱棣两人都齐齐咽了咽唾沫,大哥\/大伯下手是真狠,先给人发封信,懂事就老老实实的给大明当狗,可要是不听话,那就直接给人老家抄了。
抄了也不说啥,还要让仇人的孩子当家做主,然后继续给大明当狗。
信很快就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往倭国。
此时的倭国。
足利义满正在自己的府中,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的艺妓跳舞。
他现在虽说已经五六十岁了,可精神和身体都还正值壮年。
看着眼前的艺妓,他现在却是没这么多想法,而是在思考着另一件事。
三十年了,每年差不多三千万两白银的岁贡,到现在近九亿两白银就这么流出去了。
这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他心痛,所以,今年,他不打算给大明上贡了。
也不是给不起,现在倭国的银矿,按照现在一年近四千万两的开采速度,还能开采个百来年,上贡的三千万两虽然很多,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可他只是想试试。
试试当年那个人,到底还在不在。
那年,那几天发生的事,让他现在都还会做噩梦。
在梦里,他被挂在十几米高的京观顶上,下面是他的部属、亲族的脑袋,那些人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
他就这么挂着,挂了一天一夜,直到精神都开始恍惚了,才被人放下来。
从那天起,自己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上贡,一年四次,一次都不敢少,一年都不敢迟。
而这些年,在自己的苦心经营下,同样被册封了的波斯义将,已经被自己赶到了最北边。
现在的自己,已经快要成为一个完整的扶桑王了。
所以,权力越大,野心也就越大。
足利义满想着,三十年过去了,朱圣保就算还活着,也该老了吧?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能不能打仗?
还能不能像当年那样,从倭国南边打到最北边。
所以他想试试,先让手底下的人袭扰一下大明沿海,看看反应。
如果大明没动静,或者只是派水师来剿,那就说明朱圣保可能不在了,或者是不行了,那自己就能把上贡的那些白银全部用来壮大己身。
然后,打过大海去!
就在他正做着美梦的时候,他的家臣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将军,有信...”
“谁的信?”
“从大明来的,是送到鹿屋城的...”
听着大明和鹿屋城,足利义满心头一跳。
这俩连在一起,就让他想起了当年,大明就是以鹿屋城为起点,然后让整个倭国的武士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神兵天降,什么叫做天国上朝。
他接过家臣手上的信,平复了好一会,这才将信拆开。
信一拆开,一面黑底保字旗就掉了出来。
厅里艺妓在跳着舞,还有琴音,可旗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却犹如闷雷在他耳边炸响一般。
惊得他打了个哆嗦。
这面旗子太可太熟悉了,当年这面旗插在那里,那里就是人间炼狱。
他咽了咽唾沫,连忙挥手让面前的人都退出去。
等人走完,他才小心的捡起旗子,然后放在了桌上。
接着,他将信纸取出,展开。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字迹。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字迹。
当年封他为扶桑南王的圣旨,就是这个人写的,当年他还纳闷,大明的圣旨,怎么不是皇帝亲笔所写,而是一个外出的将军所写。
后来在上贡的时候,他打听了好久才知道,那圣旨本就是空白的,是大明皇帝给了他,让他自己填写的。
今天,他又见到了这个字迹。
信很短,足利义满却很是煎熬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最后,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三十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种恐惧,那种绝望,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足利义满知道,如果他真的来了,那么自己绝不会还有上次那么好的下场。
或许,最好的下场就是能被一击毙命,这样还能少遭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