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车底部闪过一丝微光。
林宵分身瞳孔一缩，立刻抬手按住月婵的肩膀，将她往下压。两人伏在岩石后，屏住呼吸。
那道光很弱，像是一枚符纸被激活的瞬间反应，只亮了不到一息就消失了。但林宵认得那种波动——是传讯符，而且是妖族内部才用的加密类型。
“他们发现我们了。”他低声说。
月婵脸色发紧：“怎么办？现在撤？”
“来不及了。”林宵盯着东侧山脊，“他们已经在包抄。”
果然，三道黑影正沿着碎石坡快速逼近，步伐沉稳，走位呈三角阵型。每人肩头都趴着一头灰毛猎犬，鼻翼翕动，明显是在追踪灵力残留。这是妖族暗卫标配的嗅灵犬，专克隐匿类手段。
林宵没有动。
他知道一旦转身逃跑，对方立刻就能确认有人潜伏，主祭坛那边会马上进入戒备状态。到时候别说放消息，连靠近都做不到。
必须解决这队人，而且不能惊动其他人。
他缓缓闭眼，神识向体内深处探去。自从突破分神境，他分化出三具分身，每一具都能独立作战，而每具分身又掌握一种新凝成的能力。这一具，掌控的是“蚀影域”。
这是一种半攻击性灵力空间，范围不大，只能覆盖十步见方，但能在短时间内扭曲感知、压制灵力运转。最关键的是，发动时无光无响，敌人察觉不到来源。
他睁开眼，右手悄然掐印，左手从袖口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这不是爆炸符，而是诱灵符，能模拟出轻微的灵力逸散，像是有人仓促间留下的痕迹。
他将符纸轻轻贴在前方一块凸起的岩石背面，然后拉着月婵往后退了二十步，藏进一道裂谷里。
“待在这别动。”他说完，身形一闪，绕到另一侧。
几乎就在他刚站定的瞬间，那三名妖族战士已经冲到了诱饵位置。为首的男子抬手一挥，身后两人立刻散开，一人蹲下检查地面，另一人则让嗅灵犬靠近岩石。
“有灵力残留。”那人低声道，“刚走不久。”
“追。”为首者下令。
三人正要继续推进，忽然脚下地面微微一震。
空气变了。
光线依旧昏暗，风也没停，但他们同时感到一阵不适，像是耳朵被堵住，视线边缘开始模糊。领头的妖族战士猛地抬头，却发现林宵分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前方五步外，双手结印，眼神冷峻。
“中计了。”他低吼一声，拔刀就砍。
可刀还没挥到一半，整个人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动作变得迟缓。不只是他，另外两人也是如此，脚步沉重，呼吸受阻，仿佛四周空气正在凝固。
蚀影域——开启。
这个空间没有颜色变化，也没有能量波动，但它真实存在。一旦踏入其中，五感会被逐步压缩，灵力运转速度下降三成，且每过一息，压制就会加重一分。
林宵站在空间核心，冷静观察。
三名敌人已经开始慌乱。他们看不见敌人，也感应不到法术波动，只知道身体越来越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心口。有人试图往外冲，可刚迈出一步，就被空间自带的反弹力推了回来，胸口一闷，差点跪下。
“分开！”领头者怒喝，“别靠太近！”
可惜晚了。
林宵双手猛然一合，九道螺旋状的灵力刺流从掌心喷出，在空间壁面之间来回折射，速度快得肉眼难辨。这些刺流不带爆破效果，却锋利无比，专破护体真气。
第一道刺中左侧那人肩膀，直接撕开护甲，在皮肉上划出深痕。那人惨叫一声，本能地后退，结果撞上同伴，两人一起摔倒。
第二道刺流击中右侧者的腿部，让他当场失去平衡。他想爬起，第三道刺流已至，直插面门。他勉强偏头，刺流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线。
领头者最清醒，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攻击，而是某种领域类神通。他咬牙运功，强行催动血脉之力，额头青筋暴起，皮肤泛起淡绿色纹路——这是妖族通脉巅峰才能激发的“瘴体”，能在短时间内抵抗精神与灵压干扰。
他成功挣脱了部分压制，抬手就要捏碎腰间的警报符。
林宵眼神一冷。
他早防着这一手。
左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铃，轻轻一晃。铃声极轻，但在蚀影域内却被放大数倍，直接冲击神识。那名妖族战士手一抖，警报符没捏碎，反而掉在地上。
就是现在。
林宵双手再变，九道刺流合并为三，分别锁定三人咽喉。
左侧那人最先支撑不住，护体真气被刺穿，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痕，鲜血渗出。他瞪大眼睛，想喊却发不出声。
右侧者也好不到哪去，灵力运转被彻底封锁，双腿一软，单膝跪地。
只有领头者还在硬撑。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林宵，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野兽临死前的挣扎。
“你……到底是谁？”他艰难开口。
林宵没回答。
他不需要回答。
右手一收，三道刺流同时收回。蚀影域瞬间消散，空气恢复流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名妖族战士踉跄几步，终于能自由行动，但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身上虽无致命伤，但灵力紊乱，经脉胀痛，短时间根本无法再战。
林宵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他没有杀他们。
不是心软，而是没必要。杀了人反而会引起更大骚动，现在这样最好——敌人受伤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上报时只会说是“遭遇未知领域类袭击”，内部必然产生混乱。
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快步穿过碎石带，回到裂谷位置。月婵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紧张和震惊。
“你……怎么做到的？”她问。
“新能力。”林宵简短回答，“别问细节，赶时间。”
月婵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继续向北偏西方向移动。主祭坛那边的咒语声越来越急，显然仪式即将进入关键阶段。林宵脚步加快，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夜色。
他知道赵梦涵那边情况危急。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
可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干涸河床时，林宵忽然停下。
“怎么了？”月婵问。
林宵没说话，而是低头看向地面。
河床上有一串脚印，很新，方向是从西向东，也就是从断天关外围往这边来。脚印不重，但步伐急促，显然是有人在逃命。
更关键的是，其中一个脚印边缘，沾着一点冰晶粉末。
林宵蹲下，用手指捻了捻。
寒气未散。
“是她的人。”他声音低了下来。
月婵也明白了：“赵梦涵的人……受伤了？”
林宵站起身，眼神变了。
他原本打算先完成扰乱任务，再赶去救赵梦涵。但现在看来，那边的情况可能比预想的更糟。
他握紧拳头，体内灵力开始调动。
“你去主祭坛南侧，把剩下的两张干扰符埋好。”他对月婵说，“我得先走一趟。”
“可你的计划……”
“计划可以改。”林宵打断她，“人不能丢。”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朝着脚印延伸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地面在脚下飞退。他不断催动灵力，速度提到极限。
赵梦涵，等我。
你要是敢倒下，下次见面我非当着全宗门的面亲你不可。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荒岭边缘的一块巨岩下，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靠坐在石壁旁，右手紧紧抓着一截断裂的冰刃，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她的呼吸很浅，眼皮沉重，但还在坚持睁着。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远方。
然后，她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
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砸在岩缝里的一株枯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