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睁开眼,指尖还停在半空。刚才那一指划出的裂痕早已消失,可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种东西不一样了。
元婴睁眼的瞬间,不只是力量提升,更像是多了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它不看外面,只看自己——看经脉里每一缕灵力的走向,看血肉深处那些细微的牵连。
他立刻沉下神识,再次探向脊椎末端。那个黑点还在,像一颗嵌进骨头里的沙粒,不动也不响。但这一次,他用新觉醒的感知去碰它,发现周围的灵力流经此处时会轻微偏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了一下。
这不是佛劫残留。
他收回神识,呼吸平稳如常。表面看不出异样,心里却已经拉起警戒。就在刚才,他察觉到三股气息正从不同方向接近山门。他们都带着盟约令符,名义上是来道贺的使者,可飞行路线刻意绕开护山大阵的核心感应区,彼此之间还有微弱的灵讯往来。
这不像拜访,倒像侦察。
林宵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红绸带还缠在指间,布料粗糙,磨得皮肤有点发痒。他没解下来,只是将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两个歪歪扭扭的“不服”二字。
走出静室时,天刚亮不久。阳光照在青石台阶上,映出一道笔直的影子。他脚步不快,沿着回廊往主殿走,途中遇到几名弟子行礼,也都点头回应,神情自然。
到了议事厅前,守门弟子上前通报。不到半盏茶工夫,三位使者便从偏殿迎了出来。
“玄微宗林师兄,在下天剑阁李承风,奉师命前来恭贺突破之喜。”
“云华派苏婉,代家师送上灵丹两瓶,助益修为稳固。”
“雷音寺觉明,特来参拜高贤,共论修行之道。”
三人拱手行礼,姿态恭敬。林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惯常的懒散笑意。
“哎哟,这么客气?”他摆摆手,“我还以为上次把你们少主打得三个月爬不起床,你们得记仇呢。”
天剑阁那位使者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平静:“胜败乃常事,林师兄天赋卓绝,我等心服口服。”
“嘴上说服,心里未必。”林宵笑了笑,侧身让开,“进来坐吧,别站这儿晒太阳。”
三人互视一眼,依次走入大殿。
林宵没有坐主位,反而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一边给每人倒茶,一边用刚刚掌握的因果感知悄悄扫过他们的命格。
果然,三人体内都有一丝极细的红线,隐隐指向北方荒原的方向。不是互相连接,而是共同连向同一个地点——一座废弃的古老祭坛。
他心里有了底,面上却不露声色。
“说起来,我最近修炼出了点问题。”他忽然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体内那股从归墟海眼带回的力量,时不时就乱窜一下,搞得我晚上睡不好觉。你说我要不要再回去一趟?那边地势熟悉,压制起来也方便。”
话音落下,三人动作同时一顿。
云华派的苏婉手指微微一颤,茶杯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指印。她很快调整过来,笑着说道:“林师兄说笑了,那种险地岂能轻易再入?况且……赵师姐当时可是拼着性命才封住那处裂缝,您若再去,恐怕会引起波动。”
林宵眯起眼:“你怎么知道赵梦涵去了哪里?”
“呃……”苏婉神色微变,随即解释,“此事在修真界已有传闻,说是两位联手镇压了一场大劫,我也是听同门提起。”
“哦?”林宵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那你知不知道,那地方现在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没人回答。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宵嘴角扬了扬,不再追问。他转而谈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最近各宗门的收徒情况、边境妖兽出没频率,语气随意,像是闲聊。
可就在他说起“北荒一带灵气紊乱”时,雷音寺的觉明和尚右手无意识地掐了个法诀,指尖闪过一丝微光。
林宵看见了。
那是探测类符箓启动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反而主动递过去一块玉简:“这是我前些日子整理的一份归墟区域地形图,你们要是感兴趣,拿去看看也行。”
三人连忙推辞,说不敢收如此贵重之物。
“拿着吧。”林宵把玉简塞进觉明手里,“反正我也不会再去了,留着也没用。”
等送走三人,林宵回到密室,第一件事就是取出赵梦涵留下的寒星晶玉。
冰凉的晶石贴在掌心,他闭目凝神,以其中残存的灵韵反向追溯近期出入宗门者的痕迹。很快,他在藏经阁附近捕捉到一丝极为隐蔽的冰系波动——昨夜有人潜入,翻阅过《上古封印录》。
这本书记录的是远古时期对强大存在的镇压手段,普通人不会感兴趣。只有想阻止别人觉醒传承的人,才会去查它。
线索串起来了。
使者们嘴上说着祝贺,实则都在打探归墟遗迹的情报;有人半夜偷看封印之术;三方背后又连向同一个祭坛……
目标不是杀他,也不是夺权。
他们在怕他彻底觉醒。
更准确地说,是怕他解开那股来自归墟的力量背后的真正秘密。
林宵睁开眼,眼神已不再有半分戏谑。他提笔写下几道命令:
“南岭哨岗即刻封锁所有通往归墟古道的路径,未经许可不得放行一人。”
“派两名弟子伪装游方修士,沿北荒祭坛路线暗中查探,重点观察是否有阵法布置或人员聚集。”
“加强宗门夜间巡查,尤其是藏经阁与后山禁地。”
写完后,他将纸条交给亲信弟子,看着对方匆匆离去。
随后,他重新盘坐在堂前,双目闭合,仿佛进入调息状态。
实际上,他的神识一直锁定着北方。
那里有一座无人问津的石台,四周长满枯草,碑文风化殆尽。按理说不该有任何价值,可三名使者的命格红线,全都指向那里。
他知道,敌人已经在路上设好了局。
但他也清楚,真正的棋手,从来不会等对手落子才动。
他要亲自走一趟。
只要再确认一件事。
林宵伸手摸向尾闾穴,再次触碰那个黑点。这一次,他尝试用《断因果手》的残篇去感应它的来源。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手臂窜上来。
不是痛,也不是麻,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仿佛某个存在,隔着无数空间,正透过这个黑点,看着他。
林宵猛地抽回手,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他还来不及细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师兄!北荒方向……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