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落的瞬间，林宵右臂猛然横扫，灵液自经脉奔涌而出，在身前凝成一道厚实屏障。轰然巨响中，碎石四溅，他脚底一滑，整个人被震得后退数步，肩头伤口再度崩裂。
赵梦涵迅速侧移半步，指尖寒气疾转，冰丝缠上岩壁借力稳住身形。她目光一扫，只见阶梯两侧幽绿晶石尽数转为血红，岩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扭曲符文，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
“不是机关。”她低声道，“是阵法被激活了。”
林宵抹了把脸上的尘灰，冷笑一声：“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诵念，音节古怪，不似寻常佛经。那声音由远及近，每踏一步，地面便震一下，仿佛有重物拖行。
“是他们。”赵梦涵眯眼看向黑暗，“灰袍、骨铃，和之前一样。”
林宵握紧拳头，掌心灵液缓缓流转。他记得那些人——梵音谷外门弟子，曾在南荒外围围杀过他们，手段狠辣，招式诡异。那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以清修闻名的佛门支脉，为何出手带煞？功法运转间竟隐有妖气残留？
脚步声停在十丈开外。八道身影立于血光之中，灰袍猎猎，颈间骨铃轻晃，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为首之人抬起手，身后六人立刻散开，呈半圆之势围拢上来。
“擅闯禁地者，当诛。”领头弟子开口，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
林宵嗤笑：“你们上次追到瘴雾裂隙都没能留下我们，现在换个地方堵人，也不嫌累？”
对方不答，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吟诵。音波荡开，空气中泛起涟漪，林宵只觉脑中嗡鸣骤起，识海翻腾，像是有无数细针扎入神魂。
但他没动。
赤心印记在胸口微微发烫，将那股侵扰之力尽数挡下。他甚至故意踉跄了一下，装作受创模样，右手撑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清心咒？”他咳了一声，抬头咧嘴一笑，“念得挺像那么回事，可惜走岔了路。”
那弟子眉头微皱，吟诵声陡然加重，音节拉长，尾音竟带上一丝低吼，像是野兽嘶鸣混杂其中。
林宵眼神一冷。
就是现在！
他猛地暴起，左脚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拳头裹挟着滚烫灵液直轰最近一名弟子面门。那人仓促抬臂格挡，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林宵嘴角扬起，一拳砸实的同时厉喝出口：“你这‘梵唱引灵诀’，怎会走的是狼妖膻中逆冲路？！”
对方瞳孔骤缩，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未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失言，脸色大变，急忙闭嘴后撤。
但已经晚了。
林宵左手顺势扣住其腕部，右掌贴其胸口，灵液如沸水般灌入对方经脉。那人顿时惨叫出声，全身抽搐，脸上青筋暴起。
“说！”林宵声音压得极低，“你们练的不是佛门功法，是妖族逆脉术。谁教的？哪个长老在背后主持融合之事？”
那人咬牙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
其余弟子见状，立即结阵，三人并肩上前，掌心相对，形成一道灰白光幕，欲将同伴护下。另一人则悄然抬手，指尖划过喉间，似要发动某种秘术。
赵梦涵早有防备。
她袖口一抖，寒丝疾射而出，精准缠住那人手腕，寒气顺经而上，将其整条手臂冻成冰柱。那人闷哼一声，动作戛然而止。
“想灭口？”她冷冷道，“没那么容易。”
林宵掌心加力，灵液如刀，在对方经脉中来回冲刷。那人终于承受不住，声音颤抖：“……不是我们投靠妖族……是……是长老说……唯有融合妖血……才能参透真正的梵音古经……历代都在试……失败的都成了容器……献祭给佛窟……”
林宵眼神骤寒：“所以你们抓活人进来，用他们的命去唤醒这破地方？”
那人张嘴欲答，忽然浑身一僵，七窍之中黑气喷涌，身体剧烈痉挛，随即软倒在地，再无气息。
林宵迅速收回手，盯着他鼻孔流出的一缕黑烟——那是被人远程引爆体内禁制的痕迹。
“好狠的手段。”他冷声道，“连自己人都不留活口。”
赵梦涵走到尸体旁，蹲下检查，片刻后摇头：“经脉尽毁，神魂也被烧成灰烬。动手的人至少是通脉境以上，而且精通控魂之术。”
林宵站起身，从那人怀里摸出一块骨牌，正面刻着狼首图腾，背面则是一串数字：“七·三”。
他瞳孔微缩。
这和之前在追兵身上搜到的玉牌编号一致。
“又是七号批次。”他捏紧骨牌，“他们在批量制造这种融合修士？拿人命做实验？”
赵梦涵站起身，寒气重新缠绕指尖：“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林宵环视四周，六名弟子已退回通道阴影处，隐隐形成包围之势，却不再靠近。显然，他们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援兵。”林宵冷笑，“或者等阵法彻底启动。”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骨牌，又望向那扇仍在开启状态的石门。阶梯向下延伸，绿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佛窟深处藏着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他说，“但他们怕的不是我们进去，而是我们知道了真相。”
赵梦涵点头：“所以才会一次次阻拦，甚至不惜暴露功法异常。”
林宵将骨牌收入怀中，活动了下肩膀。血水顺着指缝滴落，在石砖上砸出一个个暗点。
“既然他们不敢亲自出手，那就别怪我主动请客了。”
他迈出一步，正要向前，赵梦涵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她盯着对面人群最边缘的一人，“那个人……他的脚步一直在往后退。”
林宵眯眼望去。
那人确实与其他弟子保持距离，站位偏后，双手藏在袖中，始终没有参与结阵或施法。
“他在观望。”赵梦涵低声说，“也许不想动手。”
林宵笑了。
“有意思。梵音谷里，居然还有不想杀人的人？”
他忽然提高声音：“喂！缩在后面的，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做的事不对？”
那人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林宵盯着他：“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早就看不下去了。不然不会一直往后躲。”
那人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我知道你们被洗脑，被威胁，可你现在还有选择。”林宵往前走了两步，“说出来，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只要你说，我可以带你离开。”
那人神色挣扎，手指微微颤抖。
其他弟子立刻察觉，两人转身面向他，目光冰冷。
“别听他胡言乱语！”领头弟子厉喝，“此人乃邪魔外道，蛊惑人心！”
那人咬紧牙关，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只是执行命令……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执律长老……他说……佛窟里的东西……必须苏醒……否则整个宗门都会覆灭……”
“啪！”
话音刚落，他脖颈一歪，整个人倒地不起。一枚黑色飞镖钉在其喉间，深入寸许。
林宵眼神一冷：“果然，连犹豫的人都不能留。”
赵梦涵寒气凝聚，冰刃已在掌心成形：“他们要动手了。”
对面六人同时抬手，骨铃无声晃动，灰袍鼓起，体内灵力疯狂涌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草药混合着野兽皮毛的气息。
林宵握紧拳头，灵液在经脉中咆哮奔腾。
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
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有些人，可以骗他、伤他、踩他。
但若敢拿无辜者的命当祭品，那就别怪他掀了这天。
他往前踏出一步，脚下石砖咔嚓裂开。
“来啊！”他大吼，“看看是你们的假经文厉害，还是我的拳头更硬！”
六道身影同时扑出，掌风呼啸，音波如刀。
林宵迎面冲上，拳锋撕裂空气。
第一拳砸断一人手臂，第二拳轰中胸口，那人当场吐血倒飞。
赵梦涵旋身跃起，冰刃横扫，逼退两人夹击。
战局瞬间爆发。
林宵眼角余光瞥见，那具刚死的尸体手中，竟还攥着半片残符，上面写着两个字——
“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