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落地没发出一点声响,脚底刚触到地面,右手就松开了那枚紫色晶粒。裂痕已经蔓延到核心,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一口,边缘参差不齐。他没扔,反而攥得更紧,掌心被棱角硌出几道红印。
他知道刚才那一趟皇城不是白走的。
蚀骨粉、假鳞片、刻意洒落的药香——全是周玄的老套路。可太子身上的伤是真,三道爪痕深得能看见骨头。这种狠劲,不像做戏。真正让他后脊发凉的,是那股藏在魔气残迹里的东西。
佛劫之力。
不是佛门正统的清净意,而是带着腐朽味的、像是从死人嘴里吐出来的诵经声。那股力道在他灵力扫过石阶时轻轻碰了他一下,像蛇信子舔过耳根。
他当时没停,现在也不能停。
转身钻进山脚下的废弃药庐,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瓦,反手关上门。屋里没灯,只有墙缝漏进来的一线月光,照在角落那张塌了半边的蒲团上。他盘腿坐下,把储物袋往旁边一扔,九个破洞朝上,像九张等着喂食的嘴。
“想拿我当棋子?”他低声道,“那就看看,到底谁才是刀。”
话音落,丹田猛地一热。凝元一阶的灵力开始往中心挤压,像要把一滩水拧成冰。他没用《九转龙象决》,而是默念《太虚归元诀》第二重口诀。这功法来路不明,是他从一块残碑上抠下来的字,练起来疼得像有人拿铁钩子掏五脏,但效果实在——灵力凝实度比同阶高出三成。
一圈、两圈、三圈……
灵力在经脉里转到第七周天,丹田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铁。他咬住后槽牙,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忽然听见脑子里“嗡”地一声。
不是声音,是感觉。
就像有人拿根针,轻轻戳了戳他的识海。
“小辈。”
那声音干得像枯叶摩擦,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生出来的。
“你体内的佛劫之力,可愿借我一用?”
林宵没睁眼,嘴角反而扯了一下。
借?谁信啊。上回说“借”的是个卖假功法的江湖骗子,最后想顺走他裤兜里的铜板。这回换个花样,想顺走他的命?
他继续运转功法,灵力加速压缩。丹田胀得快要炸开,可那道声音不走,反而更近了。
“你扛得住蚀骨粉,躲得过禁军,但挡不住心魔。”那声音慢悠悠地说,“佛劫之力本就非你所有,强行压制,只会反噬。不如让我替你疏导,保你安然突破凝元二阶。”
林宵鼻腔里哼出一口气。
“保我突破?那你图啥?图我谢你一声爹?”
他猛地睁眼,瞳孔里闪过一丝赤光。
“要拿就拿,别他妈装善人!”
话音未落,体内那枚沉寂已久的赤心印记骤然发烫。不是从丹田,而是从心脏位置炸开一道热流,顺着血脉冲向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血像是烧了起来,每一根骨头都在噼啪作响。
那道神识像是被滚油泼中,瞬间扭曲。
“你……你怎会有赤心之力?!”
林宵没答,双手掐诀,把全部灵力往赤心印记压去。他知道这玩意儿不能常动,每次激发都像在往火堆里倒油,可现在顾不上了。
“你说借?”他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我告诉你什么叫借——”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但你——”
“想白拿?”
他猛然抬头,赤光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流下两道暗红纹路,像血,却又不伤皮肤。
“你选错人了!”
轰——
一声闷响在识海炸开,不是外界的声音,而是意识层面的冲击。林宵脑袋一晕,差点栽倒,硬是靠着双掌撑地才稳住。鼻孔里渗出一缕血丝,他抬手抹掉,发现指尖沾着的血里混着点金粉似的光点。
那是佛劫之力的残渣。
他喘了两口气,低头看掌心。紫色晶粒已经碎成粉末,可丹田里的灵力非但没散,反而更加凝实。一圈淡金色的元晶轮廓在灵力中心缓缓成型,像是一轮缩小的太阳。
凝元二阶,成了。
他没急着起身,而是闭眼内视。灵力在经脉里循环九周天,每一圈都比上一圈更稳。赤心印记退回到胸口,热度降低,但不再是被动蛰伏的状态,而是像一头睡醒的兽,静静趴在那里,随时准备扑出。
“刚才那一下……”他喃喃道,“是你在护我?”
没有回应。但他能感觉到,印记和他之间的联系比之前深了一层。不再是“你有这么个东西”,而是“这东西认你”。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屋子还是那间破屋,月光还是那缕月光,可他整个人的气机变了。站在原地不动,空气都像被压低了一寸。
他走到墙边,抬起右掌,轻轻按在石壁上。
没用力,灵力自然渗透。
咔嚓——
石壁表面炸开蛛网状裂痕,中心凹陷下去一块,掌印深处,一道赤色纹路缓缓浮现,像是一枚烙印,又像是一道符。
林宵收回手,盯着那道纹路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下次来,记得带点诚意。”
他转身走向门口,刚拉开门栓,忽然顿住。
胸口又热了一下。
不是赤心印记,是另一种感觉。像是有人在远处盯着他,目光黏在后颈上,甩都甩不掉。
他没回头,只是把储物袋往肩上一甩,九个破洞晃了晃。
“看够了就滚。”他头也不回地说,“别等我请你。”
门外没人应答。
夜风卷着灰扑进屋,吹灭了地上那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