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的皮卡尾灯消失在密林深处不过十分钟,林寒渊站在竹楼二层的栏杆边,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扫过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绿。
湿热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虫鸣鸟叫此起彼伏,一切听起来都是丛林该有的自然声响。但林寒渊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山鹰,”他头也不回,声音低沉,“把步枪给我。”
山鹰没有多问,迅速从刚组装好的装备中取出那支经过伪装的突击步枪,递到林寒渊手中。枪身上还带着丛林潮湿的气息。
林寒渊接过枪,没有瞄准镜,只凭肉眼和经验,枪口缓缓抬起,指向东南方向大约八十米外一棵格外茂盛的榕树。那棵树的枝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轻微的晃动——不是风吹的节奏。
他的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下一秒,枪声骤然撕裂丛林的静谧!
“砰——!”
精准的点射。子弹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的哀嚎从树冠中传来,伴随着重物坠落的闷响和枝叶断裂的噼啪声。
“去,把那个‘眼睛’带过来。”林寒渊将还在微微发热的步枪递还给山鹰,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打死了一只扰人的飞鸟,“小心点,他手里可能有‘家伙’。”
“明白。”山鹰打了个手势,灰熊和张乾立刻从两侧包抄过去,动作迅捷如猎豹。
三分钟后,两人拖着一个右腿中弹、血流如注的男人回来了。那人穿着与丛林几乎融为一体的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但林寒渊一眼就认出了——正是刚才坐在刀疤副驾驶座上,那个好奇打量他们的年轻小伙子。
此刻,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惊恐和痛苦。
林寒渊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拿起手枪,将尚带余温的枪口粗暴地怼进了那人的嘴里,顶住了上颚。
“呜……呜呜!”男人浑身剧烈颤抖,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寒渊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别让我问第二遍。”
他稍微后撤枪口,让男人能发出声音。
“我、我们……就是‘刀疤’的人……”男人口齿不清,血和唾沫顺着嘴角流下,“我们不是大势力……就是在这片区域讨生活……谁给钱,就给谁办事……卖情报,带路,有时候也……也帮人‘送货’……”
“左右逢源的鬣狗。”张乾在旁边啐了一口。
林寒渊的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刀疤让你留下来,什么目的?”
“监视……他说,要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只是来找解药……还是别的什么……”男人疼得直抽冷气,“如果是肥羊……或者身上有更值钱的东西……就……就通知他……”
“果然。”山鹰冷笑,“那老小子没安好心。”
就在这时,山鹰随身携带的加密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他走到一旁,快速操作后,回来低声道:“头儿,‘泥鳅’那边回信了。”
“泥鳅”是他们在金三角的另一个备用情报渠道,比“刀疤”更隐蔽,代价也更高。这是楚家动用深层关系才搭上的线。
“怎么说?”林寒渊的目光仍锁定着地上的监视者。
“约在‘勐拉镇’的‘野象酒吧’,后天晚上十点。”山鹰快速汇报,“他只等半小时,过时不候。接头暗号是:‘老板娘还卖去年的米酒吗?’回答:‘去年的米酒醉人,今年的新米还没熟。’”
林寒渊缓缓抽回手枪,在那人肮脏的衣服上擦了擦枪口。“勐拉镇”,那是靠近边境的一个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也是“毒蛇帮”经常活动的地盘之一。这个见面地点,本身就意味着风险。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因为失血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男人,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
“你怎么跟刀疤联系的?”林寒渊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索,勒紧了地上男人的喉咙。
男人抖得更厉害了,从沾满血污的腰间摸出一个老式的防水手机,屏幕已经碎裂:“用…用这个…如果有发现,就直接给他发信息…短讯…约定好的暗码…”
林寒渊接过手机,屏幕亮起,需要密码。他看向男人。
“四…四个八…”男人慌忙道。
解锁,翻到通讯记录,最近一条信息发送时间是在他们抵达前,内容是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现在,”林寒渊将手机递回男人面前,枪口轻轻点在他的眉心,“给他发信息。就说,你透过竹楼窗户的缝隙,看到我们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金条。”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记住,一个字都不许错。别耍花样,否则下一颗子弹,就不会只打在腿上了。”
男人连滚带爬地接过手机,手指因为恐惧和疼痛而不停颤抖,哆哆嗦嗦地按照林晚星的意思,编辑了一条信息。他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颤抖着按下了发送键。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信息显示“已送达”。
“很好。”林寒渊拿回手机,看了一眼,“把他绑到屋子中间那根主梁柱上。伤口暂时止血,别让他这么快死了。”
“不…不要!大哥!老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男人一听要被绑在这里,瞬间崩溃了,眼泪鼻涕混着血水一起流下,他挣扎着想抱住林寒渊的腿,“放过我吧!求求您!我给您当牛做马!我熟悉这里,我能带路,我能帮您避开巡逻队!我知道很多小道消息!饶我一命,我很有用的!”
他的哀求声嘶力竭,充满了绝望。
“哭你奶奶个腿!”灰熊本就脾气火爆,看着这家伙贪生怕死的怂样更是不耐烦,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他肩头。
男人被踹得翻滚出去,撞在竹墙上,发出一声闷哼,鼻血长流,哀嚎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抽气声。
“绑结实点。”林寒渊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对灰熊和张乾吩咐道,“然后,在竹楼周围布置绊发诡雷。手机就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一旦刀疤来了,找不到他,定会不顾暴露的给他打电话,到时候只要电话在竹楼内一响,刀疤误以为是这个家伙准备吃独食,那样的话,他们定会不顾思考的冲进来。”
“到时候,便是一场烟花盛宴了。”山鹰咧了咧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快意。
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彻底瘫软下去,仅存的希望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绝望。他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求饶话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群看起来风尘仆仆、甚至还有个病弱女人的外来者,心思竟然如此深沉狠辣。他当“眼睛”盯梢过无数次,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和小心谨慎,从未失手,却不料这一次,不仅被轻易识破,还要成为诱杀自己同伴的致命鱼饵。
林寒渊不再看他,仿佛那已经是一个死人。他环视一周,声音果断:“检查所有装备,消除我们留下的痕迹,尤其是个人物品。灰熊,诡雷布置得‘专业’一点,手机放在那边墙角,用树叶半掩着。”
“明白!”灰熊应声,和张乾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在竹楼入口、窗户等关键位置布置了绊发式诡雷,线路巧妙隐藏。那部老式手机被放在屋内离柱子较远的角落,确保铃声能清晰传出。
“堵住他的嘴。”林寒渊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面如死灰的监视者。
张乾扯下一块破布,粗暴地塞进男人嘴里,防止他弄出意外声响或咬舌。男人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撤。”
一声令下,小队成员如同训练有素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竹楼,融入屋外浓墨般的丛林夜色中。临走前,山鹰还在门外用树枝巧妙地扫除了几人的脚印。
竹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这支小队离去的所有声音。竹楼内,只剩下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绝望地挣扎,以及周围那些沉默的、等待着被触发的死亡陷阱。
而在丛林另一处简陋的营地中,刀疤盯着手机上那条关于“金条”的信息,眼眸在油灯下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他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是相信这条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还是怀疑这是个陷阱?贪婪和谨慎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他猛地站起身,对身边几个手下吼道:
“抄家伙,叫上所有人,跟我走一趟!速度快!”
“‘老狗’你留下,等一下‘毒蛇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