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呀路!支那人的防空火力太猛!爬升!快爬升!”日军带队长机飞行员在无线电里惊恐地大叫,残余的日机纷纷拼命拉操纵杆,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试图迅速逃离这低空屠宰场。
然而,爬升需要时间,而20毫米高射炮的射速和弹幕密度,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又一串精准的炮弹追上了一架正在艰难爬升的轰炸机,直接打穿了其脆弱的机腹,引燃了机舱内的弹药,猛烈的殉爆将这架飞机瞬间撕成了无数燃烧的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从空中洒落。
眼见空中一架架帝国引以为傲的战机化作燃烧的火球坠落,第30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他双手死死抓住观察口的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心中的怒火与绝望交织灼烧。他原本指望陆航的空中打击能够扭转地面部队的溃败,谁曾想,这最后的希望竟在对方猛烈而精准的防空火网下迅速化为乌有,反而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
“八嘎呀路……撤退!全军撤退!立即执行!” 饭田祥二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道他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下的命令。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战车中队全军覆没,赖以支撑的炮兵阵地被瞬间抹平,如今连空中支援也损失惨重……他环顾四周,看着残存部队那一张张惊魂未定的面孔,看着那些丢失了重武器、建制已显混乱的士兵,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拿什么去抵挡支那军那些钢铁巨兽和无穷无尽的炮火?除了保存这最后一点骨血,仓皇后撤,他已别无选择。
命令一下,日军残存的部队如同决堤的洪水,更加混乱地向后涌去,丢弃的枪支、头盔、甚至伤员,在撤退的道路上随处可见,一派逃命景象。
然而,86军的将士们岂会放过这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绝佳时机?
“冲啊——!别让狗日的小鬼子跑了!”
“杀!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原野,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无数手持56式半自动步枪的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从战壕、从掩体、从坦克后方跃出,朝着溃退的日军发起了迅猛的追击。
一名矫健的战士一边高速奔跑,一边举枪瞄准,嘴里还大声嘲笑着:“前面那个矮个子鬼子!你他娘的跑快点啊!平时不挺横吗?!”
砰!砰砰砰!
56式半自动步枪清脆而连贯的射击声此起彼伏,构成了追魂的乐章。密集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向那群丢盔弃甲的背影。
扑通!扑通!
一个个正在奔逃的日军士兵后背中弹,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向前猛地扑倒,再也无法爬起,殷红的鲜血迅速浸透了身下的泥土。
溃败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日军中蔓延。一名日军联队长看着身后越追越近的中国士兵,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同伴惨叫声,脸色惨白。他知道,如果再没有人断后阻击,整个联队,甚至更多部队,都可能被敌人衔尾追杀,导致全线崩溃。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视,最终落在了身旁一名脸色同样难看的中队长身上。
“小野队长!”联队长声音尖厉地喊道,“你,立刻带领你的中队,就地构筑阻击阵地!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支那军的追击!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这是命令!”
被点到名的小野中队长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联队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这哪里是命令,这分明是让他和他的中队去送死,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去延缓敌人的钢铁洪流!
联队长见小野僵在原地,脸上露出迟疑与抗拒,心中又急又怒,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如同冰锥般刺入小野的心脏:“小野君!难道你要违抗军令吗?帝国勇士的尊严和觉悟哪里去了?想想你在本土的家人!你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丈夫,在战场上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吗?你的畏战行为,将会成为你家族永远的耻辱!”
小野鬼子的脸色在联队长那番诛心之言下,经历了一阵剧烈的挣扎与扭曲,最终定格为一种混合着绝望、疯狂与扭曲“荣誉感”的狰狞。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无论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武士道”,还是为了远在故乡、可能因自己“懦弱”而蒙羞的家人,他都必须踏上这条不归路。
他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气的空气,对着联队长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嘶哑而决绝:“哈依!联队长阁下,我部……决心玉碎,以报皇恩!拜托您,务必……务必转告军部,照顾好在本土等待我们的家人!” 这几乎是遗言的托付,带着最后的恳求。
“吆西!小野君,你是帝国的真正勇士!你们的家人将会得到帝国的厚待与荣光,放心吧!” 联队长面无表情地许下空头承诺,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在卫兵的簇拥下快步向更安全的后方撤去。
小野直起身,望着联队长迅速远去的背影,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熄灭了。他猛地抽出那柄象征着身份和死亡的武士刀,转身对着自己手下那些面带惶恐、大多还十分年轻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我们的牺牲将铸就帝国的武运,我们的名字将被刻在靖国神社,我们的家人将为我们感到骄傲!天皇陛下——板载!”
“板载!板载!” 深受军国主义思想荼毒、被长期洗脑的底层士兵们,在这种绝望而狂热的氛围裹挟下,纷纷举起武器,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试图用这虚张的声势驱散内心的恐惧。
“亚西给给!就地构筑阻击阵地!快!” 小野挥舞着军刀,驱赶着士兵们利用弹坑、土坎和一切可利用的障碍物,仓促建立防线。这支被遗弃的部队,像一头受伤的困兽,龇着牙,准备进行最后的、注定徒劳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