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莹看清楚来人,眼中瞬间爆发出一股欣喜的光彩。
她果然没有看错,秦修一定会来帮自己的。
虽然现在有了她父皇过来,她不再是像刚才那般孤立无援。
但是她知道,在江山和自己之间选一个,自己父皇虽然爱自己,但是肯定会选择江山。
对此她也没有多大的怨念。
因为她清楚身在皇室,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父皇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身后是数万万的黎明百姓,他是她的父皇,更是数万万黎明百姓的皇帝。
他爱自己,但同时也要肩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而在诸多亲近人当中,唯一会毫不犹豫帮自己的,只有那个她捡回来的臭小子。
因为她们很像,同样孤苦无依,同样在意着身边那仅存的一丝丝温暖。
“放肆!哪来的小子?敢在此胡言乱语!”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厉声喝道。
林渊却恍若未闻,其实他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只是用紫幻魔瞳隐去了自己的行踪而已,一直在观察这里的情况。
毕竟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清楚就冲进去,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至少人物身份他还是要弄懂吧。
观察一番下来,林渊只感觉这是一场很拙劣的宫斗。
“长平公主贴身护卫,秦修,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林渊神色郑重道。
他没有说自己是藏书阁的书童,因为这个身份并不能让他参与此事。
而是亮了亮朱婉莹给的令牌,把自己的身份直接定性为朱婉莹的贴身护卫。
朱宏远自然认出了林渊,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孩童,他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
“你说此物是假的,有何凭证?”
“呵呵,陛下一个黄口小儿的话,你也能信。
不是我质疑陛下,而是一个六岁孩童他能懂什么!”
皇后冷哼了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与不屑。
朱宏远冷冷看了她一眼,声音变得不容置喙。
“皇后,往往孩童的话才是最可信的,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秦修你说说看,这东西为什么是假的!”
说完朱宏远就不再理会皇后彻底冷下去的脸色,而是直直的看向了林渊。
林渊直起身,目光落在托盘上。
“敢问皇后娘娘,您可知真正的厌胜之术,需要具备那些条件。”
皇后的脸色一愣,她哪里知道这些。
林渊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开口道。
“真正的巫蛊之物,需取怨气极重之阴木,以施术者心头血喂养七日。
再于子时三刻,用浸泡过尸油的银针,刺入对方命理所系的几个大穴,同时念动咒语,引动天地间的阴邪之气,方能生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惊疑不定的脸。
这还是他在皇宫藏书阁近些时日,所观看的几本奇书当中一本所记载的。
当时看的新奇,没想到此刻却正好用上场。
”而此物.......”
林渊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果然学到的知识就没有用不到的。
林渊走到托盘前,直接伸手,将那木头人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
“此木,乃是普通的桃木,若是用来驱魔辟邪倒是正好。
至于说承载咒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其上雕刻的纹路,看似狰狞,实则杂乱无章,并未构成任何有效的咒文法阵。”
“还有这些银针,”林渊随手拔下一根银针,在指尖弹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刺入的位置,毫无章法不说,居然连普通的人体穴位都没对上几个。
若是巫蛊之术都这般简单,怕是这个世界也没有几个人可活了吧。”
林渊调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将木头人举起,最后看向后面用朱砂写的几个生辰八字。
“最重要的一点,施咒必须用朱砂,混入至阴之物,最后颜色会呈暗紫色。
而这上面的字迹,色泽鲜红,浮于表面。”
林渊摸了摸上面的字迹,随后拿到鼻尖闻了闻。
“分明就是‘紫金墨’所写。”
说到“紫金墨”三个字时,林渊语气停顿了一下,目光一一在皇后和大公主众人脸上扫过。
朱凌云的心猛地一跳,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几分。
“胡说八道!什么紫金墨、阴邪气,都是你信口雌黄!父皇,他就是三妹找来的帮手,在这里妖言惑众!”
“哦?”
林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大公主殿下何必如此着急反驳?”
他转向朱宏远,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
“陛下,据草民在藏书阁《天工开物详解》中所见,紫金墨乃西域贡品。
因其色泽艳丽,制作工序复杂,通常被用于宫廷御笔朱批。
后流于内廷,由于数量过少,一直都是由皇后在分配使用。
而草民纵观,长平公主房间的字画,惯用的都是次一等的松烟墨。
很显然紫金墨这珍贵的东西轮不到长平公主使用,就是不知道这字迹是如何写上去的,难道是无中生有。”
林渊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事情到这里,已经再明白不过。
虽然林渊没有点明凶手具体是谁。
但宫中用度都有记载,只要查一查紫金墨使用的人员,就可以快速缩小凶手的范围。
同时也可以完全摘除掉长平公主的嫌疑。
朱凌云那张姣好的面容突然变得煞白,眼神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没有想到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
半路却杀出了一个观察如此仔细的小孩。
从另一个想象不到的角度破解了她所有的计谋,并且还要引火烧身。
因为紫金墨就是她常用的墨水,除了母后在用以外,只有她和太子两人在使用。
“他.....他在胡说!父皇,请立刻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小子,以正母后的清白,总不可能是母后自己害自己吧!”
她这色厉内荏的表现,明显露出了破绽。
作为一个在位多年的帝皇朱宏远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住口!”
朱宏远突然拔高声音,打断了朱凌云继续的狡辩。
他冰冷的目光从大女儿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扫过,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记得平时他也没有亏待这个大女儿啊,不可否认他是偏心了一点婉莹,但是也没有说对其他儿女不管不顾的地步。
可为什么她就容不下她的妹妹,非要和她那个母亲一个性子,嫉妒心如此之强。
朱宏远收起帝皇威势,目光继续落在了林渊身上。
“你继续说。”
林渊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皇后那犹如吃人般的注视而有半分慌乱。
“草民刚才所言,皆有典籍可查。
至于紫金墨,更是有迹可循。
虽然紫金墨交由皇后娘娘分配,但是依然要经过内务府。
只需查阅一下近几个月来内务府紫金墨的领用记录,谁是栽赃陷害之人,自会一目了然。”
林渊每说一句话,大公主朱凌云的脸色就更白了一分,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皇后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凤袍下的手指紧紧攥住。
“陛下!您宁愿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也不信自己的女儿和臣妾吗?
此事荒唐至极,分明是这小子与朱婉莹串通一气,反咬一口!”
朱宏远缓缓转过身,一双龙目直视着自己的皇后,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皇后,朕只信证据。既然秦修提出了验证之法,那便查。”
他没有给皇后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扬声道。
“来人。”
”是!“
殿外两名侍卫应声而入,恭敬行了一礼道。
“去内务府查一查最近紫金墨的用度!”
“遵命!”
两名大内禁卫,领命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大殿。
朱凌云看着侍卫离开的背影,瞬间就瘫软在地。
其他的,她都还可以反驳,但是紫金墨这一点她却无法反驳。
因为母妃不能动,有她在,自己这个大公主还有几分解救的可能。
太子哥哥更是不能存有此污点,毕竟那可是一国的储君,那么只能自己承担下此事情。
一想到接下来的遭遇,她就无比后悔听信了二皇妹的挑唆做下了此事情。
皇后看着女儿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定是自己女儿自作聪明,做下了如此蠢事。
如今阴谋败露,直接露出了原形。
她想要大骂女儿这个蠢货,她不反对女儿动用阴谋诡计,甚至下毒都可以,毕竟她曾经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你做也要做的像一点,这种四不像的活计是怎么拍脑子想出来的。
“父皇,我错了,还请给女儿一个机会,女儿都是听信了二皇妹的挑唆,才做下了如此糊涂的事情!”
忽然瘫软在地的朱凌云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爬向皇帝面前,拉着他的裤脚开始大声哀求了起来。
然而朱宏远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如今事情都败露了,再来牵扯他人又有什么用。
何况二女儿一向温柔贤淑,怎么会轻易的去挑唆姊妹之间的关系。
朱宏远用手扯掉自己的裤角,快步走到朱婉莹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婉莹,是父皇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朱婉莹摇了摇头,泪水无声的滴落,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朱宏远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只能在心中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他明白女儿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她而已。
但他也很无奈啊!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若没有足够的证据,即使他是皇上,也必须礼让三分。
不然第二天整个朝堂就会是无休止的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