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身影，携着那枚生死轮转的太极图，并非冲向那道干枯的身影，而是直接撞入了对方的法则领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赵海城眼中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他看到，那片能够让万物凋零的灰色领域，在林渊撞入的瞬间，仿佛被滴入了一滴活水的一潭死墨。
以林渊为中心，金色的生机不再是与灰色对冲，而是以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讲理的方式，开始“同化”那片死亡。
灰色的波纹触碰到林渊周身的金色气血，没有被湮灭，而是被强行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腐朽的法则，竟开始逆转，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生机。
那道干枯的身影，空洞眼眶里的幽蓝火焰，第一次剧烈地爆闪起来，流露出的不再是威胁，而是一种……混乱与恐惧。
它是死亡的化身，是终结的概念。
可现在，一股生命的力量，正在它的领域之内，野蛮地播种、发芽。
这比直接的毁灭，更让它感到惊悚。
“嗬……”
一道不似人声，仿佛千年古墓中石门摩擦的嘶哑音节，从干枯身影的喉咙里挤出。
他那只干枯的手掌，猛地朝着林渊一握。
周围的空间，瞬间向内坍塌，形成一个纯粹由“湮灭”之力构成的黑色奇点，要将林渊连同他带来的“污染”一同抹去。
林渊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那枚缓缓转动的太极图，迎着那枚黑色奇点，轻轻按了上去。
“轮回，非你所能定义。”
声音落下的刹那，太极图轰然放大。
黑与白，生与死，两股截然相反又相生相伴的力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将那枚暴虐的黑色奇点，硬生生包裹了进去。
湮灭之力疯狂地冲击着太极图的壁障，却像是撞入了一片无穷无尽的棉花。所有的力量，都被那旋转的阴阳鱼，巧妙地引导、分化，最终消弭于无形。
“不……不可能！”
庭院中，狼狈爬起的赵家辉，失声尖叫。他看着那枚悬浮于空中的巨大太极图，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
老祖宗的力量，是触及了终结法则的至高之力。
是诡的化身，同样也是世家真正的底牌。怎么可能，会被如此轻易地化解？
干枯身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身上的诡能开始疯狂暴走，那具干枯的身体表面，一道道血色的纹路亮起，那是铭刻在他骨骼深处的血脉诅咒与力量之源。
他放弃了远程攻击，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穿透烟尘，一爪抓向林渊的心脏。
那一爪之上，萦绕着足以让S级觉醒者都瞬间化为枯骨的凋零死气。
林渊眼神微微波动，眼前这具尸体给予了他很强大的压力。
但是与之SS级的御诡师协会会长，还差了那么一点，介于S和SS级之间。
面对这致命一击，林渊微微抬起了戴着“万化”手套的左手。
磅礴的精神力注入。
银光闪烁，一柄造型古朴、剑身之上仿佛有星河流转的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他虽然不擅长用剑，但是也只是与他的拳法和身法相比。
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用剑，数万本武学秘籍的堆积，刀枪剑戟，其实他早已经熟烂于心。
林渊没有用任何花哨的剑技，只是对着那抓来的枯爪，自下而上，一剑撩起。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那足以腐朽万物的枯爪，与那柄由精神力幻化出的长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被荡开的，竟是那只枯爪。
一缕金色的火焰，顺着剑身，悄然蔓延到了枯爪之上，如同附骨之蛆，迅速向着干枯身影的手臂烧去。
“滋滋滋……”
那金色的火焰，烧灼的并非血肉，而是法则。
干枯身影发出痛苦的无声嘶吼，他想扑灭那火焰，却发现自己的死亡之力，在遇到那股火焰时，竟如同燃料一般，让其燃烧得更加旺盛。
那是林渊以太阳真元为根基，用自身武道意志点燃的“道火”，专门焚烧一切虚妄的法则与概念。
“你……该安息了。”
林渊手腕一抖，长剑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干枯身影的眉心。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后方传来。
“老祖宗！我愿献祭我身，助您斩杀此獠！”
赵家辉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
他身上的生命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化为一道道血色的能量，疯狂地涌向那道干夕的身影。
他要用自己的命，为老祖宗补充能量。
“父亲！你疯了！”
赵海城目眦欲裂，他想阻止，却被两股力量交锋的余波死死地压在原地。
得到了赵家辉的生命力补充，那道干枯的身影气势再度暴涨，他空洞眼眶里的幽蓝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身上的凋零死气，强行压下了那缕金色道火，再次一爪抓来。
林渊眉头微皱。
他能杀了这个老怪物，但赵家辉这种飞蛾扑火般的举动，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厌烦。
他正要一剑斩断赵家辉与老祖宗之间的链接。
一道身影，却抢先一步，挡在了赵家辉面前。
是赵海城。
他不知何时，竟挣脱了那恐怖的威压，浑身笼罩在幽暗的“无间诡狱”领域之中，无数道漆黑的锁链从他脚下蔓延而出，死死地缠住了赵家辉的四肢，打断了他的献祭。
“父亲，到此为止吧！”赵海城的声音，沙哑而决绝。
“滚开！”赵家辉疯狂地挣扎，“你这个逆子！为了一个外人，你要毁了赵家吗！”
“毁了赵家的，是你！”
赵海城双目赤红地盯着他，“从你把我当棋子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毁了！”
父子对峙的瞬间，那道干枯的身影，已经攻至林渊面前。
失去了后续的生命力补充，它的力量，再次回落。
林渊眼中冷芒一闪。
“游戏，结束了。”
他手中的长剑，在一瞬间消散，重新化为银丝手套。
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只紧握着太极图的右手，迎着那只枯爪，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炙热的气血。
只有纯粹、返璞归真的“理”。
当林渊的拳头，与那只枯爪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只蕴含着“凋零”与“终结”之力的枯爪，在碰到林渊拳锋的瞬间，竟无声无息地开始……“复苏”。
干裂的皮肤，重新变得饱满。
萎缩的血肉，开始焕发生机。
漆黑的指甲，褪去死气，变得晶莹圆润。
这股“复苏”之力，势不可挡，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向他全身蔓延。
那道干枯的身影，空洞的眼眶里，那两团幽蓝的火焰，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现在只是一个规则的载体，是一个死亡概念的集合体。
世家所谓的长生，从始至终就是一个谎言，走到最后，他们都会变成诡异存于现实的容器，
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思想的空壳。
而现在，林渊正在强行将“生命”的概念，灌入它的体内。
这对它来说，是比魂飞魄散更加痛苦的折磨。
它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林渊拳头上那股生死轮转之力，死死地吸住。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具干枯了千年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变得年轻，变得充满活力。
最终，它的身形，定格在了一个面容俊朗、神情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茫然的青年模样。
他身上的古袍，早已化为飞灰。
他空洞的眼眶里，也重新生出了眼球。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死寂与迷茫。
“我……是谁……”
他发出了恢复生命后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呢喃。
下一秒，他体内的生命法则与死亡法则，发生了最终的、也是最剧烈的冲突。
“砰。”
一声轻响。
这位赵家的初代老祖，这位曾经无敌于一个时代的恐怖存在，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如同一个被吹到极致的气球，无声地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能量爆发。
他只是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绚烂了一瞬，便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整个世界，重归死寂。
赵家辉呆呆地看着老祖宗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疯狂，一点点褪去，化为死灰般的绝望。
他最后的底牌，没了。
被那个他完全不在意的野种，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从根源上，彻底抹去了。
他身体一软，被赵海城松开的锁链，再也站立不住，瘫倒在地。
林渊缓缓收回拳头，看都未看地上的赵家辉一眼，只是走到赵海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这里清净了。”
赵海城怔怔地看着化为一片废墟的主厅，又看了看地上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三十岁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他赢了。
他们赢了。
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
“渊渊……”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接下来……”
“接下来？”林渊的目光，扫过庭院里那些噤若寒蝉的赵家旁系，最后，落在了那个瘫坐在地，眼神空洞的男人身上。
“大哥，现在你是赵家的家主。”
林渊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还有他们，该如何处置，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