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裹挟着盛夏的燥热,吹得出租屋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桌面上,照亮了电脑屏幕上那串醒目的数字——685分。
我盯着屏幕,手指微微颤抖,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考出了这么高的分数,远超我和沈野约定的那所名牌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沈野哥哥!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沈野正在厨房里给我做红烧肉,这是我最喜欢的菜,他说要庆祝我高考结束,也庆祝我考上理想的大学。听到我的声音,他立刻关掉煤气灶,擦干手,快步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怎么样?考了多少分?够不够我们约定的那个大学?”
“够!太够了!”我跑到他身边,紧紧地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哽咽着,“685分!沈野哥哥,我考上了!我们可以去北京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北京了!”
沈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晚晚,你真厉害,没让我失望。”
我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可当时的我,被考上大学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并没有多想,只是沉浸在实现梦想和即将与他一起奔赴未来的幸福中。
“沈野哥哥,等录取通知书到了,我们就去北京,我去上大学,你可以在北京找一份工作,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们可以在北京租一个小小的房子,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努力,等我们攒够了钱,就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挤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了。”
沈野看着我,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忧伤。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好,都听你的。等你录取通知书到了,我们就去北京,永远不分开。”
“嗯!永远不分开!”我用力点点头,紧紧地抱住他,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沉浸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中。沈野也像往常一样,每天给我做我喜欢的饭菜,陪我聊天,偶尔会去工地做一些轻松的活,毕竟他的肋骨还没有完全痊愈,不能做重活。
可我渐渐发现,沈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我一起规划未来的生活,每次我提起去北京后的打算,他都会刻意转移话题;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眼神里充满了心事;有时候我会看到他偷偷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看到我过来,就会立刻挂断电话,说只是工友打来的。
我心里有些疑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总是笑着说没有,让我别胡思乱想,安心等待录取通知书就好。我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看着他温柔的笑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即将离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有些不舍;或者是因为担心在北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有些焦虑。我想着,等我们到了北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我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沈野出去买菜了。快递员敲响了房门,我接过那个印着名牌大学校徽的信封,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拿出那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印着我的名字和学校的名称,还有入学时间和注意事项。看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我想起了这些年我和沈野一起经历的所有苦难和艰辛,想起了他为我付出的一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张录取通知书,不仅仅是我学业的成果,更是我们爱情和希望的见证。它意味着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意味着我们即将迎来崭新的生活,意味着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沈野这个好消息,想要看到他脸上欣慰的笑容。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中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傍晚,沈野依旧没有回来。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给他打电话,却提示对方已关机;给他发消息,也没有任何回复。
天黑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穿上鞋子,想要出去找他。可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还有一串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个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熟悉的字迹,是沈野的笔迹。
我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寥寥数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
“林晚,我有女朋友了,别找我,好好读书。”
“我有女朋友了……别找我……好好读书……”
我反复看着这行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掉落在地,红色的封皮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沈野怎么会有女朋友?我们明明约定好了,等我考上大学,就一起去北京,永远不分开。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怎么会突然有女朋友了?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我误解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趴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滴落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一起在泥泞中挣扎,一起面对生活的苦难,一起分享彼此的快乐和悲伤,一起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我想起了他为了给我凑学费,在工地里挥汗如雨;想起了他为了保护我,被高利贷的人打得遍体鳞伤;想起了他为了让我开心,卖掉了自己最珍贵的游戏机;想起了他在我成绩下滑时,默默支持我,鼓励我;想起了高考前夜,他背对着我,说“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好了”;想起了他送我去考场时,眼里的信任和期待……
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错觉吗?他对我的好,他对我的温柔,他对我的承诺,难道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不……不可能……”我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沈野哥哥,你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钥匙和银行卡,冲出了出租屋。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跑到他常去的工地,工地的大门已经关了,值班的大爷告诉我,沈野今天没有来上班,而且昨天就已经跟工头辞职了。
我跑到他常去的夜市,那些熟悉的摊主们告诉我,沈野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跑到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月牙河,去过的青山湖,去过的每一个有我们回忆的地方,可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我问遍了所有认识他的人,工友、邻居、摊主,可他们都摇着头说不知道,有的甚至说,看到沈野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说那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个为我付出一切、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沈野,会突然爱上别人,会就这样丢下我,不辞而别。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了出租屋。出租屋还是那个熟悉的出租屋,可里面却少了沈野的气息。他的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的行李和我们一起用过的一些生活用品。
桌子上的银行卡,我去银行查了一下,里面有五万块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是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够再想办法,一定要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
五万块钱,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是他打算用来我们去北京租房和找工作的钱。可他现在,却把这些钱都留给了我,自己却消失了。
我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看着那张刺眼的纸条,看着地上的录取通知书,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的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袭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他真的有了女朋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我考上大学,实现了我们的约定,才这样残忍地丢下我?
难道我们之间的所有感情,所有约定,都只是一场骗局吗?
我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才渐渐平静下来。窗外的夜色很深,星星在天空中闪烁,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和愚蠢。
我知道,沈野是真的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他用一张纸条,一句“我有女朋友了”,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斩断了我们的过去和未来。
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他会这样无情。我想起了他离开前的异常,想起了他的沉默和心事重重,想起了他偷偷打电话的样子。我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用这种方式伤害我?
我拿起那张纸条,紧紧地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纸条上的字迹,依旧是我熟悉的、工整而有力的字迹,可上面的内容,却像一把冰锥,深深扎在我的心里,让我永世难忘。
沈野哥哥,如果你真的有苦衷,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保护我,请你告诉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要让我带着遗憾和伤痛去北京,去开始新的生活。
可无论我怎么呼唤,怎么祈祷,都再也得不到他的回应。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留下一张纸条,一串钥匙,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个破碎的我,和一个破碎的约定。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拿着录取通知书和那张银行卡,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出租屋,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要去北京,去上大学,去实现我和沈野的约定,哪怕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要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变得更加强大,我要找到他,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相信,沈野一定有他的苦衷,他一定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等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想起了高考前夜,他背对着我,说“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好了”。
现在,我考上大学了,可我们,却再也好不了了。
沈野哥哥,你在哪里?你还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有多担心你吗?
我会在北京等你,等你回来找我,等你告诉我真相。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一张纸条就能斩断的;我们之间的约定,不是一句“我有女朋友了”就能忘记的。
我会带着我们的回忆,带着对你的思念,在大学里努力学习,努力生活,等你回来,等我们真正“就好了”的那一天。
火车越开越快,朝着北京的方向驶去。窗外的天空越来越蓝,阳光越来越耀眼,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阴霾和伤痛。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沈野,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因为,他是沈野,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愿意用一生去等待和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