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平静的提议像一块冰投入油锅,在江秀秀心里炸开一片恐慌。
买房?和他?用这些来历不明的钱,去构筑一个看似安稳、实则危机四伏的巢穴?
“啊……买房是大事,得、得好好看看,不急。”她几乎是仓促地回应。
她需要时间,需要缓冲,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卷入更深的泥潭。
曲靖没有坚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个随口的建议。
他继续收拾着餐桌,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客厅里沉默气氛。
接下来的几天,江秀秀忐忑不安。
那八万块现金被她藏在床头柜最深处。
她不敢动,每天早上的签到成了她既期待又纠结的仪式,看着账户余额稳定而诡异地上涨,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不断升高的悬崖边缘,脚下却是虚无。
曲靖依旧扮演着完美丈夫的角色,作息规律,体贴入微,甚至比以前更主动地承担家务。
但他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和偶尔流露出的、对这个世界常识的细微陌生,比如对某些流行的网络用语反应迟钝,或者对某些普通的电子产品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审视,都像一根根细针,不断刺痛着江秀秀的神经。
那面藏在书架上的小镜子,她再也没敢去动,也不敢去看。
这天晚上,曲靖在书房工作了一会儿后,走出来对正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刷手机的江秀秀说:“秀秀,公司有个紧急的技术支持项目,在邻省的b市,需要我出差一趟。”
江秀秀猛地抬起头,出差?
他要离开这个家?本能的解脱感瞬间涌上,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的疑虑和警惕。
是真的出差?还是他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去处理一些末世相关的事情?或者,只是对她的一次新的试探?
“去……去多久?”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寻常的关心,而非过度关注。
“大概三五天吧,看项目进度。”曲靖语气平常,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明天早上的高铁。”
三五天……江秀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住了沙发套。
这将是禽流感事件后,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在家。
“哦……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按时吃饭。”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说着叮嘱的话。
“嗯,我知道。”曲靖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一半,动作自然体贴,“家里就辛苦你了。”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江秀秀接过那瓣橘子,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顿。
她看着他平静的侧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失败了。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
第二天一早,曲靖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离开了。
关门声落下的那一刻,江秀秀心里一松。
没有翻书声,没有脚步声,没有那种无形的、令人不适压迫感。
她自由了?
不,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这短暂的喘息机会,对她而言珍贵如金。
她在原地坐了很久,平复心情。
她猛地站起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室,反锁了房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外面那个可能残留着他气息的空间隔绝开来。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
她快步走到书架前,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拨开绿萝宽大的叶片。
那面小镜子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镜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没有发现?
江秀秀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更加不安。
以他的敏锐和能力,会发现不了一个如此简单的监视装置吗?还是他发现了,却根本不屑一顾,或者……故意留着的?
她不敢细想,轻轻将镜子取了下来,擦干净,藏进了自己随身背包的夹层里。这个证据不能留在这里。
接下来做什么?
她像一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困兽,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焦躁地踱步。
她检查了每一个房间,尤其是书房,书桌上很干净,他常看的那几本书整齐地码放着,深蓝色的马克杯没有再次出现。
她甚至大胆地打开了他的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曲靖以前的衣服,散发着熟悉的樟脑丸和阳光的味道,没有任何异常的物品。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过分。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却根本看不进去。
脑子里纷乱如麻。
这是她收集信息的最佳时机!没有他在旁边,她可以大胆地搜索!
她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她删除了之前所有谨慎的搜索记录,然后,深吸一口气,输入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词条:
末世 空间异能 特征。
搜索结果瞬间弹出,大部分依旧是小说和论坛讨论。
她快速浏览着,筛选着可能具有参考价值的信息。
“空间异能初期通常表现为储物,空间大小与精神力相关……”
“伴随能力可能包括微弱空间感知、短距离瞬移……”
“能量表征多为银色或透明波纹,黑色雾气通常与毁灭、吞噬类高危异能相关……”
“异能者通常五感敏锐,对危险有极强预感,体质优于常人……”
一条条信息看得江秀秀心惊,黑色雾气……毁灭、吞噬……高危异能……五感敏锐……体质优于常人……
每一条,似乎都能与曲靖对应上!
尤其是那条关于黑色雾气的描述,让她瞬间想起了镜子中那惊鸿一瞥的扭曲!
如果这些推测是真的,那曲靖的危险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他不仅仅是一个穿越者,更可能是一个在末世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拥有强大攻击性异能的强者!
那么,签到系统呢?这又是什么?
她尝试搜索绑定他人系统、伴生系统、寄生金手指,得到的结果更加光怪陆离,但没有任何一条能完美解释她遇到的状况。
这系统,似乎独立于曲靖的异能之外,却又牢牢绑定在他身上。
她烦躁地关掉手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即使他不在身边,即使她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她依旧无法穿透那层厚重的迷雾。
她知道得越多,反而觉得自己越渺小,越危险。
接下来的两天,江秀秀在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中度过。
一方面,她享受着没有曲靖在家的轻松,终于可以不用时时刻刻绷紧神经演戏,另一方面,恐惧和对他归期的临近的焦虑,又让她寝食难安。
她不敢出门太久,生怕错过什么,或者被他发现她不在家的异常。
她甚至开始神经质地检查门窗是否锁好,晚上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第三天下午,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的心里一缩。
曲靖。
他很少在出差时主动给她打电话。
江秀秀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喂?老公?事情顺利吗?”
电话那头传来曲靖平稳的声音,背景有些嘈杂,似乎是在车站:“嗯,差不多了,比预想的顺利。我买了今晚的高铁票,大概晚上十点到家。”
十点到家……这么快?
江秀秀皱着眉,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
他……要回来了。
短暂的假期,结束了。
“哦……好,路上小心。”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
挂断电话,江秀秀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感觉那熟悉的、令人不适的感觉正随着夜色一起,缓缓合拢。
她走到客厅,环顾着这个暂时属于她一个人的空间。
然后,她走进卧室,从背包里拿出那面小镜子,盯着镜中自己的脸。
戏,还要继续演下去,而且,必须演得更好。
她对着镜子,缓缓地、努力地,扯出了一个温柔而期待的笑容。
一个迎接丈夫归家的妻子,应该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