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滑翔而过的扭曲阴影,如同噩梦在现实中的投射,将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人们重新打入冰窖。那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能量的聚合体,散发着与幽蓝光柱同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恶意。它们无声地盘旋,仿佛在仔细扫描着大地的每一寸角落,寻找着躲藏起来的“杂质”。
洞穴内,空气凝固了。连呼吸都被刻意压到了最轻,生怕一丝声响都会引来灭顶之灾。小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流淌。李铭在昏迷中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被赵医生迅速捂住。所有人都紧贴着冰冷的岩壁,仿佛这样才能从这无尽的恐惧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那些恐怖的阴影终于缓缓飞远,消失在岛屿中心光柱的方向。
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所有人才如同虚脱般瘫软下来,冷汗早已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王强声音嘶哑,脸上毫无血色。
“能量体……或者说,是‘低语’的具象化造物?”萨拉博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果信号强大到可以影响现实,塑造物质……甚至创造生命……那它的源头,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但答案似乎就隐藏在那冲天的幽蓝光柱之中。
“这里不能再待了。”罗德尼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语气沉重,“它们既然能飞到这么近的地方侦查,找到这个洞穴只是时间问题。”
肖飞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石壁上的古老刻画,投向了那个被锁链封锁的深渊,以及后来建造的能量网络和失控的锚点。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选择。
出海?缺乏坚固船只和导航,面对未知海域和可能存在的更大威胁,成功率渺茫。
深入岛屿中心,直面光柱?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周峰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沿着海岸线继续漫无目的地逃亡?资源终将耗尽,最终还是会被迫入绝境。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利用原住民留下的线索,去探索那些失控的锚点,寻找扭转局面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一条生路。
他转向“疤面”,目光坚定,用手势配合简单的词语,努力表达自己的意图:“我们……需要……去那里。”他指向壁画上西北方向的锚点符号,又晃了晃手中的黑色木雕。“寻找……答案。寻找……出路。”
“疤面”看着肖飞,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犹豫,但也有一丝被绝境逼出的、同样的决绝。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指向洞穴深处,又指了指自己,示意需要准备,并且他会带路。
联盟的目标,在这一刻达成了高度一致。
接下来的半天,洞穴内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准备气氛。
赵医生和考察队医生集中所有药品,为伤员进行最后的紧急处理。李铭依旧无法行动,需要人背负。小雅的脚踝再次固定,勉强可以慢行。
林薇和萨拉博士整理着所有物资。食物所剩无几,主要是熏肉和少量块根。淡水尽量装满每一个容器。武器方面,考察队的复合弓、鱼叉和那把宝贵的步枪是主要战力,肖飞等人的长矛和简陋武器作为补充。萨拉博士将临摹的壁画和所有记录小心收好。
肖飞和罗德尼则与“疤面”以及另外两个状态较好的“光脚人”一起,研究行进路线。“疤面”用木炭在地上画出简略的地图,标示出通往西北锚点的大致路径。路线需要穿越一片被称为“石化森林”的危险区域,以及一片弥漫着有毒孢子的沼泽。他反复强调着危险,尤其是“石化森林”中可能存在的、被泄露能量扭曲的怪异生物。
“我们没有选择。”肖飞看着地图,语气平静,“再危险,也得闯。”
黄昏时分,一切准备就绪。残存的队伍聚集在洞口,一共十四人(原幸存者6人,考察队员5人,“光脚人”3人)。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背负着生存的希望和死亡的阴影。
“疤面”最后检查了一遍洞口外的状况,确认安全后,对众人打了个手势。
肖飞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沉声道:“记住,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停下,不要放弃。”
他率先钻出洞口,融入苍茫的暮色之中。林薇紧随其后,然后是搀扶着伤员的众人,罗德尼和“疤面”断后。
队伍沿着陡峭的山坡,向着西北方向,开始了前途未卜的征程。
夜色渐浓,幽蓝的光柱依旧矗立,如同指引,也如同警告。远处的丛林深处,偶尔传来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咆哮,预示着前路的艰险。
他们离开了暂时的庇护所,主动踏入了更加未知、更加危险的领域。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生命。
而在这场赌局中,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那源自古老刻画的微弱线索,以及人类在绝境中爆发出的、不屈的求生意志。
道路在脚下延伸,没入黑暗。
等待他们的,是希望,还是终结?
只有走下去,才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