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海的尸体迅速冰冷,他嘴角那抹诡异而疯狂的笑容,如同烙印般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阴谋的气息,比硝烟更加令人窒息。
“最后一粒沙……光辉吞噬阴影……”陈锐反复咀嚼着这句遗言,目光死死盯着密码本上那个几乎完全空掉的沙漏图案。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没有时间了!“钟摆”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他猛地转身,对王铁牛低吼道:“立刻清理现场,绝对保密!栓子,带上所有缴获,尤其是这个密码本和电台!大牛,集合小队,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指导员,我们去哪儿?”王铁牛一边快速行动,一边急问。
“遵义!”陈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必须立刻进城!‘灯塔’的刀,已经悬在脖子上了!”
他拿着密码本和从周大海那里缴获的微型电台,不顾夜色深沉,直奔李振彪的团部。
李振彪同样一夜未眠,正在对着地图研究进攻遵义的路线。看到陈锐脸色苍白、眼神却燃烧着火焰冲进来,他心中顿时一沉。
“团长!”陈锐将密码本拍在桌上,指着那个触目惊心的沙漏,“内奸清除了,但我们没有时间了!‘钟摆’随时可能启动!目标就在遵义城内,可能是针对即将召开的任何重要会议,也可能是针对某位甚至多位首长!我们必须立刻进城,在他们动手之前阻止他们!”
李振彪看着那个沙漏,又看看陈锐因为极度焦急而有些扭曲的脸,眉头拧成了死结。大军攻城在即,让一支小分队提前潜入危机四伏的敌占城市,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陈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振彪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遵义城现在是龙潭虎穴!你们进去,九死一生!”
“团长!留在城外,我们连那一线生机都没有!”陈锐几乎是在低吼,“‘灯塔’的手段您见识过!他们不在乎常规战争的胜负,他们的目标是摧毁我们的大脑和心脏!一旦被他们得逞,就算我们攻下十座遵义城,也毫无意义!这是关乎红军生死存亡的一战,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和我们的运气上!”
他指着那台微型电台:“我们有这个,可以伪装成他们的通讯人员。我们有缴获的证件和密码本,有机会混进去!我们必须去!”
帐篷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李振彪剧烈挣扎的脸。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色圆圈标注的“遵义”,额角青筋暴起。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陈锐和他最精锐的小队的生命,甚至是整个铁原团乃至红军的未来。
许久,李振彪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他一把抓过桌上的驳壳枪,塞到陈锐手里,又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刀,沉声道:
“老子准了!”
他用力抓住陈锐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陈锐,你给老子听好了!你的任务,不是去攻城略地!是去把‘灯塔’伸出来的黑手给老子剁了!保住我们要保的人!然后,给老子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是!团长!”陈锐感到肩上的担子有千钧重,但他没有任何犹豫。
“需要什么,团里有的,随便拿!老子给你最高权限!”
“我需要我们小队原班人马,需要那台缴获的便携式电台,需要所有缴获的‘灯塔’证件和装备,还需要……一套敌军军官的服装。”陈锐快速说道。
“好!王铁牛,你带人去办!十分钟内准备好!”李振彪对闻讯赶来的王铁牛吼道。
十分钟后,技术侦察队全员集结完毕。除了王铁牛、栓子、大牛、李水根等老队员,还有几名在之前行动中表现出色的铁原团侦察兵。每个人都换上了准备好的、略显不合身的敌军军服,脸上涂抹了锅底灰,尽量掩盖原本的样貌。
陈锐则换上了一套敌军少校的军服,这是他根据周大海电台里获取的信息,精心挑选的一个相对容易冒充的身份。他将那台微型电台藏在公文包里,密码本和重要文件贴身携带。
李振彪和赵大山亲自为他们送行。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重重的握手和饱含深意的眼神。
“出发!”陈锐低喝一声,小队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脱离主力部队,向着远处那座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决定着中国命运的古城——遵义,潜行而去。
凭借着缴获的证件、模仿的“灯塔”通讯口令,以及陈锐对敌人内部流程的大胆推测,小队有惊无险地混过了敌军外围的数道哨卡。越接近城区,气氛越发紧张,巡逻队密度大增,盘查也越发严格。
遵义城内,更是暗流涌动。街道上充斥着败退下来的敌军散兵游勇,各种番号的部队混杂在一起,人心惶惶。这也给了陈锐小队更好的伪装。
他们按照预定计划,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早已废弃的杂货铺作为临时落脚点。
“栓子,李水根,你们负责架设电台,持续监听,寻找‘灯塔’信号的源头和规律!”
“大牛,带两个人,在附近高点设置隐蔽观察哨,监视主要街道和疑似重要目标的动向!”
“王排长,你和我,研究地图和情报,确定最可能的目标区域!”
小队高效运转起来。陈锐摊开遵义城区图,结合“灯塔”的行为模式和历史知识,将几个关键区域标红:黔军师长柏辉章的公馆(历史上遵义会议会址)、红军总司令部可能驻地、以及几处交通枢纽和制高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沙漏中坠下的沙子,敲击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下午时分,负责监听的栓子突然压低声音喊道:“指导员!有发现!一个很强的、加密方式与‘灯塔’核心层一致的信号!位置……在城东方向,正在移动!”
陈锐立刻扑到电台前,戴上耳机。信号很强,很稳定,似乎在持续发送着某种指令。
“能定位更精确吗?”陈锐急问。
“正在尝试!需要时间!”栓子紧张地操作着设备。
就在这时,负责观察的大牛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指导员,有情况!城东方向,靠近柏公馆附近,发现多股身份不明的便衣人员在活动,行动鬼祟,互相之间有手势沟通,不像普通溃兵!”
柏公馆!移动的强信号!便衣人员!
几个线索瞬间在陈锐脑中串联起来!
“‘钟摆’的目标,很可能是柏公馆!”陈锐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鹰,“那里即将成为红军的核心指挥所!他们的行动……很可能就是要在会议开始前或进行中,发动袭击!”
“怎么办?我们直接杀过去?”王铁牛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
“不!我们人手太少,强攻等于送死!”陈锐大脑飞速运转,“‘光辉吞噬阴影’……如果‘光辉’指的是某种爆炸或者大火……他们很可能要在柏公馆及周边制造一场巨大的爆炸或者火灾,企图将参会人员一网打尽!”
他看向栓子:“继续监听,尝试破译信号内容,确认他们的具体行动时间和方式!”
他又看向王铁牛:“王排长,你带两个人,立刻想办法接近柏公馆,摸清那些便衣人员的分布和可能的爆炸物埋设点!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其他人,检查武器,准备战斗!我们可能需要在最后关头,强行阻止他们!”
命令下达,小队如同上紧发条的钟表,再次行动起来。
夜幕,渐渐降临。遵义城被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寂静之中,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陈锐站在废弃杂货铺的窗口,望着城东柏公馆方向那片沉沉的黑暗,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陷掌心。
沙漏的最后一粒沙,何时落下?
“灯塔”的屠刀,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挥下?
而他这支深入虎穴的小队,又能否在这历史的关键节点,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