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朔风城,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色与恐慌笼罩。
镇北将军府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零星的抢掠和厮杀仍在继续。王坚的尸体被愤怒的士兵拖到街上,曝尸于寒风中,无人收殓。府库被洗劫一空,粮仓也被打开,饥肠辘辘的士兵和部分胆大的百姓如同蝗虫过境,抢夺着一切可以果腹和换钱的东西。
刺史刘明远吓得紧闭府门,调集所有衙役护住院墙,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求自保。城中其他官员更是噤若寒蝉,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兵变将走向何方,自己的命运又将如何。
当沈默押着王啸和呼衍拓,带着缴获的军械和部分反正的边军回到朔风城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末日般的景象。城门无人把守,街道上狼藉一片,哭喊声、狞笑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大人,城中已失控。”苍狼看着眼前的乱象,眉头紧锁。
沈默目光扫过混乱的街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乱,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有意推动的结果。不破不立,只有彻底摧毁王坚建立的腐朽秩序,才能重建北疆的防线。
“传令,”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暗卫和反正军官的耳中,“所有参与兵变者,即刻停止抢掠厮杀,于城中心校场集结,违令者,斩!”
“所有原朔风城守军,无论官职高低,即刻返回各自营房,等待整编,擅离职守者,斩!”
“城中百姓,各归其家,闭门不出,趁乱为恶者,斩!”
三个“斩”字,如同三记重锤,敲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头。那冰冷刺骨的杀意,让混乱的街道为之一静。
暗卫和那些被沈默掌控的反正军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人数虽不多,但行动迅速,纪律严明,如同几柄烧红的利刃,切入混乱的油脂之中。
“奉钦差沈大人令!所有人停止抢掠,校场集结!”
“回营房!违令者斩!”
呵斥声、命令声在城中各处响起。一些杀红了眼、抢昏了头的兵痞试图反抗,立刻被毫不留情地当场格杀!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街口,震慑着所有心怀不轨之徒。
铁血手段之下,混乱被迅速压制。抢掠的士兵被驱赶向校场,溃散的守军被收拢回营房,街道上很快变得空旷,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沈默没有去校场,也没有去军营,而是直接来到了刺史府。
刘明远得知沈默前来,连滚爬爬地迎出府门,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下……下官参见沈大人!城中……城中……”
“刘刺史,”沈默打断他,目光如刀,“王坚父子通敌叛国,罪证确凿,现已伏法。朔风城防务,暂由本官接管。你立刻以刺史府名义,出榜安民,稳定物价,组织人手清理街道,救治伤员。”
刘明远如蒙大赦,只要不追究他的责任,让他做什么都行,连忙躬身应道:“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去办!”
处理完民政,沈默立刻赶往城中心校场。
校场上,黑压压地聚集了将近两千名参与兵变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眼神中充满了不安、迷茫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疯狂。看到沈默在一众黑衣玄甲、煞气腾腾的暗卫簇拥下走上点将台,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沈默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众人,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骚动渐渐平息。
“王坚克扣军饷,倒卖军械,通敌叛国,其罪当诛!”沈默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尔等受其压迫,奋起反抗,情有可原。”
听到这话,台下不少士兵松了口气,甚至有人露出激动之色。
但沈默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厉:“然,军有军法,城有城规!抢掠民财,滥杀无辜,形同匪类,此风绝不可长!”
他猛地抬手,指向被押到台前的几十个在兵变中抢掠最凶、杀人最多的兵痞:“将此辈,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命令一下,暗卫手起刀落,几十颗人头瞬间落地!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土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校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毫不留情的铁血手段震慑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自即日起,朔风城边军,重新整编!”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所有军饷,足额发放!所有缺额,立刻补充!但有克扣、欺压士卒者,犹如此辈!”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无头尸体。
“愿留下报国者,编入行伍,严守军纪,戴罪立功!不愿者,发放路费,遣散回乡!”
恩威并施,杀伐果断。
台下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呼声:
“愿随大人!报效国家!”
“愿随大人!”
这些在死亡和压迫边缘挣扎了太久的士兵,此刻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作为军人应有的尊严。沈默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将他们重新凝聚起来。
整编军队,安抚民心,清理废墟……沈默以惊人的效率和冷酷的手段,迅速稳定着朔风城的局势。王啸和呼衍拓被分别关押,严加审讯。从他们口中,挖出了更多关于走私链条和朝中某些官员与之勾结的线索。
三天后,朔风城初步恢复了秩序。虽然依旧残破,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但那种令人绝望的死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重建中的生机。
沈默站在修复了一部分的城墙上,望着北方苍茫的草原。黑狼部损失了一个小王子和一批精锐,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