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在荒坡的草叶上,似碎玉缀满青茎,风一吹便簌簌滚落,打湿了脚边新翻的泥土。昨日激战留下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混着草木灰与腐熟有机肥的气息,在山间弥漫成一股独特的味道——既有厮杀后的肃杀,又有生机勃发的暖意。李望川踏着晨雾走上荒坡,裤脚沾着的泥土尚未干透,鞋边还嵌着几枚暗红的血渍,那是昨日城头搏杀时溅上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暗沉的光。
荒坡东侧的地块已与昨日大不相同,百余亩新开垦的田地划着整齐的田垄,高梁、荞麦的种子埋在湿润的土里,只待一场雨水便能破土而出。而西侧的坡地,则是另一番景象:数十名村民正弯腰刨坑、栽苗,竹篮里装着嫩绿的药苗,叶片上还带着晨露,透着鲜活的气息。墨尘道长身着灰布道袍,须发皆白,却腰杆笔直,手中捏着一株带土的甘草苗,正耐心地指导村民栽种:“这甘草喜阳耐旱,坑要挖深五寸,行距一尺半,栽下后覆上细土,轻轻压实,莫要伤了根系。”
李望川缓步走过去,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专注劳作的村民。他目光扫过这片坡地,只见原本杂乱的荒草已被清理干净,碎石被归拢到坡边垒成矮埂,划分出一块块规整的药圃,里面栽着甘草、金银花、板蓝根、蒲公英等十余种草药,嫩绿的苗株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初具规模的药圃像一块绣着碧色纹路的锦缎,铺展在荒坡之上。
“道长倒是起得早。”李望川拱手笑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昨日守城激战半日,夜里又与吴钩等人议事到深夜,只睡了两个时辰,眼下眼窝虽有些泛红,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墨尘转过身,稽首还礼,目光落在他鞋边的血渍上,眉头微蹙:“总领昨夜未得安歇?城头厮杀劳心劳力,需得保重身子,你是六村百姓的主心骨,若是累垮了,这鹰嘴崖便少了定海神针。”
李望川摆手一笑,走到一株金银花苗前,弯腰轻轻扶了扶被风吹歪的苗株,指尖触到微凉的叶片,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些许辛劳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守住这片土地,守住百姓,便是值得。倒是道长,昨日帮着筹备甘草水、救治伤员,忙到深夜,今日又来指导栽种草药,才是真的辛苦。”
昨日激战,守军虽击退敌军,却也有十余人身受轻伤,三人重伤昏迷。墨尘亲自坐镇山寨医馆,金针渡厄,熬制汤药,忙了整整一夜,才将重伤的士兵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今日天刚亮,又带着医馆的弟子与几名熟悉草药的村民来打理药圃,丝毫不见倦怠之色。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就是贫道的本分。”墨尘拿起身边的水壶,往刚栽好的药苗根部浇了些水,水流顺着泥土渗透下去,滋润着干涸的根系,“这荒坡地气干燥,却恰好适合这些耐旱的草药生长。如今战事在即,伤员定然会越来越多,寻常金疮药不够用,这些草药便是保命的宝贝——甘草能清热解毒、调和药性,金银花可治风热感冒、疮疡肿毒,板蓝根能预防疫病,蒲公英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皆是战场上急需的疗伤药材。”
李望川点头,目光扫过药圃里忙碌的村民,只见赵二虎的媳妇正带着几名妇人,小心翼翼地将蒲公英苗栽进土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呵护自家孩子;李婉儿也在其中,她今日换了一身粗布短打,褪去了往日打理商铺的精致,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小腿,沾满了泥土,却依旧干劲十足,手中拿着一把小锄头,将药圃里的杂草细细剔除。
“婉儿怎么也来了?商业街那边不忙吗?”李望川问道。昨日李嵩撤军后,商业街便已恢复营业,按理说李婉儿该在县城打理生意,此刻却出现在荒坡的药圃里,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李婉儿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笑道:“商业街有掌柜盯着,再者昨日敌军攻城,县城里的百姓都吓得闭门不出,生意也清淡了些。我想着药圃这边人手紧,便过来搭把手,也学学辨认草药,日后若是医馆缺人手,我也能帮上忙。”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名村民便笑着插话:“婉儿姑娘聪慧得很,道长教的草药辨认方法,一学就会,刚才还帮着我们区分蒲公英和苦苣菜呢,一点都没认错。”
李望川闻言一笑,心中对李婉儿更多了几分赞许。这姑娘虽是孤儿,却聪慧伶俐,不仅经商有天赋,做事还这般踏实肯干,懂得为大局着想,日后定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不错,多学些本事总是好的。”李望川道,“不过也莫要太累着,劳逸结合方能长久。”
李婉儿点头应下,又弯腰继续除草,动作愈发熟练。李望川转头看向墨尘,沉声道:“道长,如今药圃虽已初具规模,但草药生长需要时间,眼下战事紧迫,怕是等不及这些草药成熟。不知道长可有办法,让这些草药尽快派上用场?或是有其他途径,能多储备些疗伤药材?”
墨尘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须,道:“草药生长自有其规律,欲速则不达,强行催熟反而会影响药效。不过好在我们栽种的这些草药,有些枝叶亦可入药,比如金银花的嫩叶、蒲公英的全草,待长到半月左右,便可采摘一部分应急;再者,这十万大山深处,盛产各类野生草药,贫道早年云游时,曾在山中多处见过人参、当归、黄芪等滋补疗伤的药材,只是山路崎岖,多有猛兽出没,采摘不易。”
“有野生草药便好。”李望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山路崎岖、猛兽出没不算什么,只要能找到药材,便能想办法采摘。李锐的斥候队熟悉山中地形,身手也矫健,让他们进山采摘便是。”
墨尘点头道:“此法可行。不过山中不仅有猛兽,还有可能遇到其他山头的土匪,或是迷路的敌军散兵,需得让斥候队多加小心,最好多人结伴而行,携带武器防身。贫道这里有一份草药分布图,标注了几处野生草药生长密集的地方,可交给李锐,让他们按图索骥,能省去不少功夫。”
说罢,墨尘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麻纸,上面用墨笔勾勒出山中的地形,标注着“鹰嘴崖南二十里,野猪林旁,多生黄芪”“十万大山深处,黑龙潭边,有野生当归”等字样,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墨尘早年绘制的。
李望川接过麻纸,仔细看了看,心中感激道:“多谢道长,有了这张分布图,斥候队便能少走许多弯路。我这便让人去通知李锐,让他安排人手进山采摘。”
“不急。”墨尘道,“今日天色已晚,进山采摘恐有危险,明日一早再让他们出发不迟。再者,进山前需得让他们辨认清楚草药的模样,莫要采摘错了,若是采到有毒的草药,反而会害人。今日下午,贫道可在山寨开设草药辨认课,让李锐带着斥候队的人来学习,也好确保万无一失。”
李望川赞同道:“道长考虑周全,便依道长所言。”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队的士兵快步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高声道:“总领,李锐队长让属下前来禀报,敌军大营有异动,李嵩似乎在调整战术,准备第二轮攻城!”
李望川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详细说说,敌军有何异动?”
那士兵起身,恭敬地回道:“属下与两名弟兄在敌军大营外围侦查,看到李嵩召集了麾下的将领,在大营中议事,似乎在争论什么。随后,敌军士兵开始整理装备,擦拭兵器,还有一部分士兵在砍伐附近的树木,制作攻城梯和攻城锤,看模样,比昨日的攻城装备更加精良。另外,属下还看到敌军大营中来了一队骑兵,约莫五百余人,装备精良,气势汹汹,似乎是李嵩从州府调来的援军。”
“五百骑兵?”李望川眉头紧锁,心中暗道不妙。昨日李嵩带来的两千兵丁,多是步兵,骑兵只有百余余人,战斗力虽强,却不足以对鹰嘴崖造成太大威胁。如今新增了五百骑兵,敌军的机动性和冲击力都会大幅提升,第二轮攻城的压力,怕是要比昨日大上数倍。
墨尘在一旁闻言,也是面色凝重:“骑兵擅长冲锋陷阵,鹰嘴崖的城门虽用水泥加固过,却也经不起骑兵反复冲击。李嵩这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训,准备用骑兵撕开我们的防线,再让步兵趁机攻城。”
李望川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李嵩野心勃勃,昨日受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调来援军,调整战术,就是想一举攻破鹰嘴崖。看来,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应对准备,加固防御,补充物资,才能守住山寨。”
他转头对那名士兵道:“你立刻回去禀报李锐,让他继续密切监视敌军动向,一旦发现敌军有攻城的迹象,立刻派人来报。另外,让他挑选二十名身手最好的斥候,明日一早带着道长的草药分布图进山采摘草药,务必注意安全,携带足够的武器和干粮,若是遇到危险,优先自保,切勿硬拼。”
“遵命!”士兵应声而去,快步消失在晨雾之中。
李望川目光扫过药圃里的村民,高声道:“大家都先停一下,听我说几句。”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李望川。李望川沉声道:“方才斥候来报,李嵩调来五百骑兵援军,正在调整战术,准备第二轮攻城,明日或许便会发动进攻。眼下战事紧迫,药圃的栽种不能停,守城的准备也不能耽搁。我安排一下人手:青壮男子分为两拨,一拨继续留在药圃栽种草药,加快进度;另一拨随我回山寨,加固城墙,补充滚石擂木和弩箭,修复昨日受损的防御工事。妇女们负责熬制甘草水、准备干粮,送到城头和药圃;老人和孩子则留在山寨,帮忙照顾伤员、看守物资,切勿随意外出。”
村民们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眼神愈发坚定。昨日的激战,让他们看到了李望川的指挥才能,也看到了民团的战斗力,更感受到了军民同心的力量。此刻听闻敌军即将再次攻城,他们没有退缩,反而充满了斗志。
“总领放心,我们一定抓紧时间栽种草药,绝不耽误!”一名青壮男子高声道。
“我们也会尽快加固城墙,做好防御准备,定不让敌军攻破鹰嘴崖!”另一名男子附和道。
赵二虎的媳妇也道:“总领放心,我们会熬好甘草水,准备好干粮,保证让守城的兄弟们吃饱喝足,有力气打仗!”
李望川看着村民们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这样一群团结一心、不畏强敌的百姓,何愁守不住鹰嘴崖?何愁打不退李嵩的大军?
“好!”李望川高声道,“军民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击退敌军,守护好我们的家园!现在,大家各司其职,开始行动!”
“是!”村民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响彻荒坡,驱散了晨雾,也驱散了战事带来的阴霾。
青壮男子们立刻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在药圃栽种草药,动作比之前更快了几分;另一拨则跟着李望川,朝着鹰嘴崖山寨走去。妇女们提着竹篮,朝着山寨的厨房走去,准备熬制甘草水和干粮;老人和孩子则乖乖地留在山寨门口,帮忙搬运物资,看守伤员。
李望川走在队伍最前面,脚步沉稳,心中却在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李嵩新增了五百骑兵,若是让骑兵直接冲击城门,城门定然难以承受。昨日的连弩和滚石擂木虽能对步兵造成重创,但对骑兵的杀伤力有限,必须想办法克制骑兵的冲锋。
“总领,李嵩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我们鹰嘴崖的地形险要,山路狭窄,骑兵难以展开阵型,冲锋的威力会大打折扣。”身后一名民团士兵看出了李望川的担忧,开口说道。
李望川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地形是我们的优势,必须充分利用。山路狭窄,骑兵无法大规模冲锋,我们可以在山道上设置障碍,比如挖掘陷坑、铺设绊马索、堆放巨石,阻碍骑兵的前进;另外,让李石头的工坊加快赶制连弩和手榴弹,连弩可以射杀骑兵的马匹,手榴弹威力巨大,若是能扔到骑兵阵中,定能炸乱他们的阵型。”
“手榴弹?”那名士兵疑惑道,“总领说的是李石头正在研制的那种瓷瓶武器?属下昨日听闻,那种武器里面装着铁屑和火药,一旦炸开,威力惊人,不知是否真的好用?”
李望川笑道:“放心,那种手榴弹威力极大,昨日李石头已经试制成功了一批,只是还未来得及投入使用。今日让他加快量产,明日敌军攻城时,便能派上大用场。有了手榴弹,再加上我们的连弩、滚石擂木和地形优势,就算李嵩有五百骑兵,也休想轻易攻破鹰嘴崖。”
士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道:“太好了!有了这种神器,我们定能打退敌军!”
一行人很快回到鹰嘴崖山寨,李望川立刻让人去通知吴钩、石破山和李石头,到议事堂议事。随后,他带着青壮男子们登上城墙,查看昨日受损的防御工事。只见城墙之上,有几处被攻城锤撞击的痕迹,墙体有些破损,城垛也被敌军的箭矢射得千疮百孔,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敌军的尸体和兵器,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大家分成几组,一组用水泥修补破损的城墙,一组清理城墙上的尸体和兵器,一组搬运滚石擂木,将城墙两侧的防御物资补充充足!”李望川高声下令。
“遵命!”青壮男子们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拿着铁锹和水泥,开始修补破损的城墙;有的抬着敌军的尸体,朝着城下扔去;有的则扛着滚石擂木,将其整齐地堆放在城墙边缘,做好防御准备。
李望川站在城墙之上,目光望向远处的敌军大营。只见敌军大营连绵数里,旗帜招展,炊烟袅袅,士兵们在大营中来回穿梭,忙碌不停,显然是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攻城。大营之外,五百骑兵正在进行训练,马匹奔腾,尘土飞扬,长矛挥舞间,寒光闪闪,气势汹汹。
李嵩骑着高头大马上,站在训练场地旁,面色阴沉地看着骑兵训练,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躁和狠厉。昨日攻城失利,损失惨重,不仅没能攻破鹰嘴崖,反而折损了近千名士兵,这让他颜面尽失,也让他对李望川的势力更加忌惮。今日他从州府调来五百骑兵,就是想凭借骑兵的冲击力,一举撕开鹰嘴崖的防线,拿下山寨,掠夺粮食和钱财,向太子邀功请赏。
“将军,骑兵训练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可发动攻城。”一名将领来到李嵩身边,恭敬地说道。
李嵩冷哼一声,道:“昨日轻敌,才让李望川那厮侥幸获胜。今日有了五百骑兵,我看他还能如何抵挡!明日攻城,让骑兵率先冲锋,撕开城门的防线,然后让步兵趁机涌入,一举拿下鹰嘴崖!若是有人后退,立斩!”
“是!”将领应声而去,立刻传达李嵩的命令。
李嵩望着远处的鹰嘴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李望川,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踏平鹰嘴崖,让你知道,与我李嵩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城墙之上,李望川将李嵩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李嵩自以为有了骑兵便能稳操胜券,却不知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李嵩自投罗网。
不多时,吴钩、石破山和李石头便来到了议事堂。李望川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方才斥候来报,李嵩调来五百骑兵援军,正在调整战术,准备明日发动第二轮攻城。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就是商议一下应对之策。”
吴钩率先开口道:“总领,骑兵擅长冲锋陷阵,鹰嘴崖的山道狭窄,我们可以在山道上设置陷坑和绊马索,阻碍骑兵前进,然后用连弩射杀他们的马匹,让骑兵失去战斗力。昨日我们已经击退过敌军一次,士兵们士气正盛,只要做好防御准备,定能再次击退敌军。”
石破山也道:“属下赞同吴钩兄的看法。骑兵虽然厉害,但在狭窄的山道上施展不开,属下可以带领护卫队,在城门后埋伏,若是骑兵冲破城门,便与他们近身搏杀,属下的开山斧,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望川点头,看向李石头,道:“石头,手榴弹的研制进展如何?今日能否量产一批?明日敌军攻城,这手榴弹可是关键。”
李石头连忙道:“总领放心,昨日已经试制成功了五十枚手榴弹,威力十足,昨日试验时,一枚手榴弹便能炸碎一块巨石,炸伤数名士兵。今日工坊的兄弟们已经全部投入生产,材料也充足,今日之内,定能再量产一百枚,明日攻城时,足够用了!”
“好!”李望川满意地点头,“手榴弹是克制骑兵的关键,一定要保证质量,莫要出现故障。另外,连弩和弩箭也要加快赶制,补充充足,确保城墙上的守军有足够的武器应对敌军。”
“是,总领,属下这就去安排!”李石头应声而去,快步朝着工坊走去。
李望川转头对吴钩和石破山道:“吴钩,你负责带领士兵们加固城墙,清理防御工事,补充滚石擂木和弩箭,确保城墙防御万无一失;石破山,你负责带领护卫队,在城门后埋伏,同时安排士兵轮流休息,养精蓄锐,明日迎战敌军;另外,让情报组的小五密切关注敌军动向,一旦发现敌军有攻城的迹象,立刻禀报。”
“遵命!”吴钩和石破山齐声应道,转身离去,开始安排防御事宜。
议事堂内只剩下李望川一人,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敌军大营,眼神凝重。明日的战斗,注定是一场恶战,李嵩有两千五百兵丁,其中五百骑兵,而他的民团只有三百精锐,加上六村的青壮男子,总共也只有一千余人,兵力悬殊。但他有地形优势,有先进的武器,更有团结一心的百姓和士兵,他相信,只要指挥得当,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击退敌军。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阳光洒在鹰嘴崖上,驱散了晨雾,温暖了大地。药圃里的村民们依旧在忙碌着,嫩绿的药苗在阳光下茁壮成长,透着生机与希望;山寨里的士兵们也在紧张地准备着防御,城墙被修补一新,滚石擂木堆积如山,连弩和手榴弹整齐地摆放在城墙边缘,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李望川走出议事堂,来到山寨的医馆。医馆里,墨尘正在为昨日受伤的士兵换药,几名重伤的士兵已经苏醒过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能说话了。看到李望川进来,士兵们纷纷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李望川连忙按住。
“不必多礼,好好养伤。”李望川轻声道,“你们都是守护家园的英雄,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才能再次上阵杀敌。”
“总领放心,属下们定会好好养伤,明日定要上阵杀敌,击退敌军!”一名士兵高声道,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芒。
李望川点头,心中感动。这些士兵,大多是李家坪的村民,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却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为了守护家园,不惜牺牲自己,这份勇气和担当,令人敬佩。
墨尘为士兵换完药,走到李望川身边,道:“总领,重伤的士兵已经脱离危险,轻伤的士兵也已好转,明日守城,应该能派上一部分人手。只是疗伤药材还是有些紧缺,今日下午斥候队学习完草药辨认后,明日一早便让他们进山采摘,争取尽快补充药材。”
“好。”李望川道,“今日下午,我让李锐带着斥候队来医馆学习,麻烦道长多费心了。”
“分内之事,总领不必客气。”墨尘道。
李望川在医馆待了一会儿,安慰了受伤的士兵,便起身朝着药圃走去。药圃里,村民们依旧在忙碌着,百余亩的药圃已经基本栽种完毕,嫩绿的药苗整齐地排列在田垄上,在阳光下泛着碧色的光。李婉儿正带着几名妇人,给药苗浇水,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药圃栽种得差不多了?”李望川走过去,笑着问道。
李婉儿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亩地,今日下午就能栽种完毕。这些药苗栽得很整齐,道长说,只要好好照料,半月后便能采摘一部分枝叶应急,一月后便能大面积采摘了。”
“好。”李望川点头,目光扫过整齐的药圃,心中泛起一丝欣慰。这片药圃,不仅是疗伤药材的来源,更是百姓们的希望,是他守护家园的底气。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一支队伍朝着鹰嘴崖走来,为首的是李锐,身后跟着二十名斥候队的士兵,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沉重的竹篓,竹篓里装满了新鲜的草药,显然是刚从山里回来。
“总领,道长!”李锐快步走到李望川和墨尘面前,高声道,“属下带着兄弟们在附近的山林里采摘了一些野生草药,有金银花、蒲公英、甘草等,虽然数量不多,却也能解燃眉之急。明日一早,属下再带着兄弟们,按照道长的分布图,去深山里采摘更多的草药。”
墨尘走上前,查看了一下竹篓里的草药,点头道:“这些草药新鲜饱满,药效不错,正好可以用来熬制汤药,救治伤员。李锐,你们辛苦了。”
李望川也道:“辛苦你们了,今日下午好好休息,下午来医馆学习草药辨认,明日进山采摘,务必注意安全。”
“是,总领!”李锐应声而去,让士兵们将草药送到医馆,然后安排士兵们轮流休息。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鹰嘴崖上,将山寨和药圃染成了一片金色。药圃里的村民们已经完成了栽种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山寨;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滚石擂木堆积如山,连弩和手榴弹整齐地摆放在城墙边缘;李石头的工坊里,依旧灯火通明,工匠们正在连夜赶制手榴弹和连弩,叮当的打铁声在山间回荡,与远处敌军大营的鼓声遥相呼应,透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李望川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的敌军大营,眼神坚定。夜色渐浓,敌军大营的灯火渐渐亮起,如同鬼火般在山间闪烁,透着肃杀与狰狞。明日,一场恶战即将打响,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带领百姓和士兵们击退敌军,不知道鹰嘴崖能否守住,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不能放弃,因为他身后,是三千余名百姓的生命和家园,是他守护的初心和信念。
墨尘走到李望川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道:“总领,夜深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明日还要迎战敌军,需得养精蓄锐。”
李望川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流淌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看着墨尘,笑道:“道长,明日之战,怕是凶险万分,委屈你了。”
墨尘摇头道:“贫道能与总领并肩作战,守护一方百姓,是贫道的荣幸。明日之战,贫道会坐镇医馆,救治伤员,为总领和士兵们保驾护航。”
李望川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有墨尘这样的医者,有吴钩、石破山这样的猛将,有李锐、李石头这样的得力助手,有团结一心的百姓和士兵,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夜色越来越浓,鹰嘴崖山寨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城墙上的哨兵还在坚守岗位,目光警惕地盯着远处的敌军大营;工坊里的叮当声依旧在回荡,诉说着备战的紧张;药圃里的药苗在夜色中静静生长,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绽放生机。
李望川站在城墙之上,望着漫天繁星,心中默默祈祷。祈祷明日之战,能击退敌军,守护好家园;祈祷百姓们能平安无事,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祈祷这片土地,能早日摆脱战乱,迎来和平与安宁。
他知道,明日的战斗,注定会血流成河,注定会充满牺牲,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是李望川,是六村百姓的主心骨,是鹰嘴崖的守护者,他必须坚守下去,直到胜利的那一刻。